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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其余各家还都没铁弗大呢……倘若肯命他刘路孤总统各部,集结起来,有骑万余,勉强够打一仗了。偏偏盛乐方面就不肯开这个口——“女国使”实不信赖自己啊!

    然而其后不久,拓跋鲜卑内部发生政变,郁律被杀,刘路孤的傲气当场就泄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谁晓得“女国使”和新代王会怎么对待我铁弗部哪?刘路孤为此而加深了与胡汉的联络,以期若逢缓急,还能够向刘曜借兵。

    刘曜闻言,不禁翻身坐起,想了一想,就问:“卿在内帏,如何知道这许多事?”

    羊献容也赶紧坐起来,并且帮刘曜披上外衣。她倒是也不隐瞒,直接承认:“乃是容叔对妾所言……”刘曜嘴角一撇,微微冷笑:“我固知之。”顿了一顿,又问:“则卿弟有何筹谋哪?”

    等到此番铁弗刘路孤密遣使来,献上牛羊、毛皮、弓矢,乃至一双孪生女奴之后,羊彝筹思竟日,就首先去找他的堂姊羊献容,挑唆道:

    他假意不肯听盟,发兵南下去打胡汉,却故意将绝大多数不跟自己一条心的贵酋都拢在一处,扔进了胡汉军的包围圈。随即两家定盟,刘路孤利用刘曜的威名来压服部内反对者,刘曜则请刘路孤保障自己唯一有可能遭受攻击的北线。

    那么,刘曜的幸臣为谁呢?正乃那位曾经出使过铁弗的泰山羊彝羊容叔是也。

    再者说了,若归石赵,则是与拓跋为敌,新兴、太原是两大势力争夺的前线,把铁弗放那儿,不是找死呢嘛!何如仍居肆卢川,拓跋暂时也无驱策,石赵短期内也杀不过来——傻瓜才肯东渡呢!

    羊彝斟酌了一下词句,回复道:“我朝暂狩于此,有如鼠兔小兽陷身豺虎之间,彼等各相警惕,不愿遽斗,我朝才苟且得存,然若敢稍近豺虎,必为所噬,如此,岂是长久之计啊?

    羊彝一番云山雾罩,终于说动了羊献容,随后便在枕边给刘曜吹风。刘永明闻言,不禁慨叹道:“我今亦悔,当初不该听信老贼之言……”

    翌日召见羊彝,刘曜开门见山地就问:“得无铁弗贿汝,乃使与之共发兵么?”羊彝听问,不禁吓了一大跳,赶紧拜倒拱手,说:“大王明见万里,刘路孤确实遣人献赂……然臣为大王计,与之合兵东向,确为上策啊!”

    最主要北有鲜卑,西和南有虚除部所属氐、羌,这两股大势力,刘曜暂时都不敢去碰。原本谋划着若能进收河套,可得十万胜兵,即便不能卷土而归,争雄中原,亦可割据一隅;然而前提是:你得先有十万胜兵,才有可能从拓跋鲜卑嘴边儿撕下这块肉来……

    ——班子一缩水,刘永明更加一言九鼎,刘恒唯垂拱而已,所以私室之中,刘曜是什么话都敢说的——反正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啥可怕啊?

    他刘永明岂无大志者乎?但所处环境就是这么糟糕,实在是发展不起来啊!

    “而今石虎全师南下,太原空虚,且闻彼在并州横征暴敛,无论晋汉胡戎,上下皆怨,思念刘琨。则大王若与铁弗合兵,先取河宗之地,想必赵境内必有衔恨石虎,起而应和者……若能善加运用,可得大利!”

    见到羊献容哀伤,羊彝不禁甚感心痛,再看那梨花带雨之姿,他当场连骨头都要酥了,差点儿忍不住就要朝上扑……好不容易按捺住冲动,赶紧安慰献容道:“阿姊休做如此想,社稷倾覆,皆执政者之过,阿姊在深闺,何能妨害啊?

    刘曜倒是也不生气,就问羊彝:“如何是上策?卿可备悉道来。”

    胡汉朝的制度,对于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向来是区别管理的,但其中的农耕民族,并不仅仅指故晋人,还包括已经中国化了的屠各和匈奴。而此番从之北徙的,多为胡汉朝核心成员,无论屠各还是匈奴,以农耕定居成分为多,乃泰半归属于尚书台,该由羊彝管理。相比较之下,单于台所辖则多为北徙后新附杂胡,台产的权力无形间倒是缩水了。

    席上枕边,刘曜忍不住就把心中烦闷,向羊献容合盘托出。羊献容乃道:“一时挫折,或上天将降大任于大王之征兆也,大王切不可颓唐,否则,如国家何?又如臣妾及妾子何?”刘曜搂住爱妻,安慰她道:“卿且安心,我为男儿,傲立于天地之间,虽败而绝不馁!即不能使卿做皇后,贵妇之尊,绝不会少。”

    然而他当时并没有料到,作为祖宗旧居的美稷,地理环境竟然如此糟糕……美稷原属西河郡,既是南匈奴王庭所在,也是使匈奴中郎将的驻地,其境东到黄河,北倚肆卢川,西接朔方,南至桢林,方圆三百余里。但问题是东汉内徙之南匈奴,并非全然聚居于美稷一县啊,只是以之为统治中心罢了,其时整个西河郡北部,东至定襄郡,西包河套南北,凡可畜牧的草场,多半都有匈奴或所附杂胡的身影。

    因而刘虎既投石赵,即依照石生的指示,遣人复归肆卢川,煽动旧部渡河东徙,以充实新兴、太原二郡。刘路孤必然是坚决不肯从命的——我肩留守重任,结果被拓跋鲜卑给打败了,罪之一也;复降郁律,受命为铁弗之主,其罪二也;分部之半数,从鲜卑东归,为彼之奴,其罪三也,有此三罪,刘虎能够饶过我吗?就算砍我的脑袋,也不能再去投靠和依附于他啊!

    说到伤心处,羊献容也不禁垂泪道:“人常云‘红颜祸水’……家父在时,亦说我天资过甚,恐非自身与家族之福……近日常思,难道是我妨害两朝,遂使晋覆而汉崩的么?但我弃晋,晋即有复兴之相,我不弃汉,汉乃远徙……”

    于今接到来自盛乐的旨意,刘路孤不禁绕室彷徨。倘若实力足够,他倒是愿意去攻并州,打石赵——因为刘虎见为石赵之臣,就在并州啊;可惜本部胜兵不足万,实际上能够拉出去远征的,更不过四五千骑而已……即便不考虑石赵方面将来的报复,就这点点人,想要渡过黄河,远征新兴、太原,那不是做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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