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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宾笑道:“不然。我闻慕容廆与刘越石有约,将合兵以攻平州。今我若闭锁边境,不使消息泄露,彼等必疑,疑则不敢妄动,甚至于东侵以试探我。倒不如将幽州空虚之情稍稍外泄,则彼等心安,必将勒兵而东向矣。

    裴熊既至晋阳,觐见裴该,奉上公文和书信。裴该命他下去好生歇息,随即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处理相关事务。对于大军东出,增援祖逖之事,枢部尚在谋划,唯于并州局势,陶侃、裴嶷都有些个人的见解,遂落之于文字,备悉上呈裴该阅览。

    裴熊出身段氏鲜卑,比起中原士人来,更看重主从之情,将自身等若裴氏家奴——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君即主,而臣即奴,君臣双方的人格是绝对不可能平等的。是以裴该何在,裴熊自然何在,虽曾一度受命出使远方,但等差事交卸后,他却雅不愿久居长安,而空候其主裴该归来。

    “且此前便应诺大司空,为其攻取平州,若然背信,恐失大司空之好,甚至于遭到朝廷罪责。今将军辖下户口,半数是晋人,因将军为晋臣,复修好于大司空,始能听命奉法,安心耕织。一旦失大司空之好,复为朝廷所罪,晋人必然离心,晋地复难治理,尚望西向而驭幽州之民乎?

    最终慕容廆认同了鲁昌所言,于是便留慕容皝守国,命庶长子慕容翰于晋地征兵五千,作为先锋,他自将主力合后,先至宾徒,与刘琨相见,复联兵大举,浩浩荡荡向东方杀去。

    而至于东迫赵境,似乎力有未逮,却也不防稍稍尝试一下。裴该计划使北宫纯、陈安等率精骑两到三千,自阳曲东出,逾寿阳山而进扰乐平郡北部——彼处虽多山地,但势不甚险,且山间多有小块平原,可资骑兵纵横。此外,是否还可以考虑以财帛贿赂雁门郡内的拓跋别部,使其出兵相助呢?

    此外,裴嶷在来书中还建议,既云石勒发倾国之兵南下,则幽州必然空虚,明公不妨行文辽西的刘司空和慕容部,命其西向,攻伐幽州,以抄羯贼之后。裴该面对这一献言,不禁踌躇……

    不过原本崔毖之攻慕容也,是因为他本人名声太臭,导致中原士人流亡北荒,多半都投靠了慕容廆,就没几个人前往平州去的;崔毖不但不躬自反省,反倒认定是慕容廆于途劫夺流人,复拘留不遣,由此深恨之。历史虽然改变了,这点儿倒没有变,除了一个裴嶷先期南下,未投慕容廆外,如代郡鲁昌、北平阳耽、北海逢羡、北平西方虔、渤海封抽、西河宋奭、平原宋该等等,皆入廆幕,一时人才济济,为北州之冠。

    其实千年之前,中国人原亦如此,“臣”字的本意就是男|奴。其后经过周礼的洗涤,进而儒家的教诲,士人逐渐将自身人格逐渐与人君扯平。是故孔子云“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我不可能把自身生死荣辱,唯系之于一人;孟子也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民既重于君,则非君之所可妄决其生死,况乎于我呢?

    陶侃认为,原本计划于太原暂取守势,以防羯赵大军卷土重来,然而如今赵军主力南下兖州,直取洛阳,则对于我北线的压力,自然就减轻了。在此种局面下,他建议裴该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可以稍稍东出,一方面牵制乐平、上党的羯军,不使增援河上,另方面也施加压力,使得前线的石勒难以安心与祖逖决战。

    倘若刘琨与慕容氏合兵,真能趁机夺占幽州,或者哪怕只是收复部分郡县,都必将给羯赵政权造成强大打击,给前线的羯兵以沉重的心理压力,这确实是一条良策。但问题是,行台所辖,并不包括幽、平二州,而他裴大司马固然名义上总天下之兵权,实际于中军就不可能直接下令调动,况乎于刘琨所部呢?

    十数日后,裴熊快马驰往晋阳,去见裴该。

    好在温峤就在旁边儿,当即站起身来呵斥道:“大司空为国家重臣,荷御敌重任,既入平州,而汝叔不肯纳,反掘垒相阻,叛意昭彰,岂可不伐?待先定内乱,镇定平州后,大司空自会西进收复幽、并,何待汝之哓哓也?

    他此前受命北上草原,拜访贺兰部大人蔼头,索取郁律二子,蔼头在经过反复考量后,最终把翳槐交给了裴熊,而将郁律另一子什翼犍交给了拓跋头遣来的使者——俩鸡蛋分开,各放一篮。于是裴熊护持翳槐南归长安,由裴嶷安排人抚养,他随即怀揣一厚摞的书信、公文,疾往晋阳,再去护持裴该。

    因为道路悬远,裴该自然不清楚,其实这个时候,刘琨和慕容部已然动兵了,只不过所向不是西面的幽州,而是东方的平州。

    在原本历史上,是崔毖先动手的,会合了段氏、宇文和高句丽三家,合攻慕容,结果被慕容廆先破宇文,其他几家惧而求和。但在这条时间线上,段氏先灭,刘琨尚在,导致慕容之势雄大,崔毖就不敢轻易图谋辽西了。

    计点收降的各城戍兵,以及新招之卒——当然啦,多数只能算作是辅兵,除日常训练外,多发去修补城防,建造工事——已有二三万之数,而刘央、北宫纯等部正兵,也在两万左右。在这种状况下,除非赵军自冀、幽增援上党,大举来攻,否则太原、西河一带的防御,基本上还算是稳固的。

    刘越石初盟拓跋,后依段氏,势力乍看雄强一时,却终遭丧败,经过那么多事儿,他也终于觉悟了:一切只能靠自己,他人不可恃也,就连同殿为臣者都可能化友为敌——比方说王浚——况乎外族?慕容廆目前瞧着是很忠诚,很老实,日后如何,其谁可知?再者说了,刘琨也察觉到了慕容廆的庶长子慕容翰与嫡子慕容皝之间矛盾重重,万一将来慕容廆辞世,二子纷争内乱,就跟当初拓跋似的,哪儿还有精神头来保护自己啊。

    刘琨自然不会因此而感念崔毖。一则崔毖乃王浚余孽,两家怨仇甚深;二则就理论上来说,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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