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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小说网 www.buxs.net,最快更新勒胡马最新章节!

守河上渡口,南部的陈留、济阴,则利益交换,守吏多由荀氏委派。荀家拿得出手的人,即便墨授长吏,也起码得是中品出身啊,谁能瞧得起苏峻?终究与祖氏诸人同居一州,相互间总有些交情,倘若苏峻是祖氏之将,还则罢了,既为大司马旧部,感情上也难免有所疏隔。

    “不管将军有何等理由,倘若久持不动,则祖公战胜,必责将军,祖公战败,或也将诿过于将军。大司马在关西,不明东方之情,未必能为将军缓颊,岂不可忧么?”

    然而,苏峻暂时还并不打算按令而行。

    苏峻“哦”了一声,面上隐现失望之色。王贡笑一笑,就对他说:“将军之使,已至青州,郡内搜尽府库,并向旁郡商借,才得三万斛粮,正在兼程押运而来……”

    于是急召东垣的外甥郭诵前来会合,恰好祖涣又率兵赶到,使得河内战场上的晋军数量彻底压倒了赵军。三将分道而攻,郭诵年纪虽轻,却极为勇猛,身先士卒,率先突破当面敌垒,李矩、祖涣趁机继进,赵军防线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就此连续崩溃。开战十二日之后,晋军终于杀至州县城下,将城池团团围困起来。

    王贡途经历城的时候,特意去拜访了冯龙,向其商借粮草。

    苏峻心说这种情况我自然也考虑过啊,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要兵马在手,不怕祖逖——甚至于裴该——对我下狠手,而若仓促发起进攻,或者北渡攻打枋头,一旦战败,那我就真要倒霉了……假意拧着眉头筹思,然后问王贡:“然我军实不能战……不知子赐有何良策教我啊?”

    王贡笑道:“将军所言,确乎都有道理,奈何祖公方于荥阳苦战,料必有使来催促将军出战应援……”苏峻听了,心里不禁微微一跳——这家伙是猜到的,还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因为石勒召王阳等人自扈亭附近南渡后,并未直取荥阳或者成皋,而是命他们相助逯明去攻打卷县,卫策苦守卷县,其势岌岌可危。倘若卷县有失,羯军的后路便可得到保障,且能调动王阳、逯明等部,一起投入荥阳城下的主战场。如此一来,不仅能够大振羯军的士气,而且石勒得有余力,北守敖仓,南下大索城,再加正面的厘、陇等城,就此尽可能地压缩晋军的机动性。

    苏峻沉吟良久,这才缓缓地道:“邵氏不足两千残兵,多半不能突破河防,接近枋头,我今为军主,彼既挫败,必归怨于我。而若万一……其功莫大……”要是两千人就能够建此大功,那不是彻底压过我的风头了么?但这话不能明说,否则嫉贤妒能的丑脸就摆得太明显了。

    王贡苦笑着一摊双手:“将军又何须动问……”你在蒲姑的时候,他们就拖拖拉拉地不肯供输物资,何况你跑到千里之外来了呢?“还幸亏历城冯将军将济南供应粮草之半,奉送于我,否则怕是连三万斛都凑不足……”

    王贡颔首道:“将军所虑,也有道理。既然如此,何不命一将率千人去护领其军?若败,归责于邵氏,若胜,则是将军布画,邵氏安能独居其功啊?”

    然而王阳等接到石勒密令,在急向荥阳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虽说不上万全,却也颇为严密的布置,羯军以州县为根据,山阳、怀县为犄角,连营叠垒,层层设防,仿佛一块铁板也似。李世回一脑袋撞将上去,差点儿就撞了个头破血流。

    王贡乃是接到了裴嶷的密信,要他假以述职为名,西归洛阳,主持大局,以应时变;他只是顺道儿去历城借粮,以及过瓦亭拜望苏峻而已,当然不可能押着粮队缓缓而行。所以见了苏峻的面,道明前情,就说粮车都在后面,将军可以遣将前去接应。

    这段时间里,祖逖先后两次遣使北赴河内,催促李矩,还说整体战局的关键就在世回,若能突破,必居首功——而若是顿兵于州县之下,迟迟难有进展,则我在荥阳方向就非常被动了……

    因而冯龙在祖家军中是颇受排挤的,只有祖逖感其忠勇,另眼相看,且其故主已死,方便使用,故此冯龙也誓死效忠。他被迫夹起尾巴做人,且对于旧为流民将,一朝拜天阙的境遇亦比较满足,故而虽驻历城,远离祖逖,也不敢如苏峻一般胡作妄为。

    因此他瞒下了祖逖的军令,诸将但知有传令兵自荥阳而来,但祖骠骑的公文中具体是什么内容,却无人知晓。若往相问,苏峻只是说:“不过通报荥阳战况,并鼓励我奋勇杀敌,为国建功耳——然今粮秣不足,实不可浪战。”

    所以他只能期望青州方面再发粮草过来。

    王贡问说西方正在激战,冯将军为何不去增援啊?冯龙叹息道:“兵士初练,尚且难登沙场。”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想到西边儿去瞧苏峻的脸色。此前苏峻按兵不动,就放他一个人去救厌次,导致丧败,冯龙本已心中不快了;此后邵竺等西来历城,冯龙盛情款待,等到苏峻来,却绕城而过,根本不跟他会面——冯龙心道:你也知道没脸见我是吧?

    主要苏峻东归徐方后,卞壸不便管他,郗鉴管不住他,导致此人骨子里的骄横和肆无忌惮日益发酵。冯龙则不同,初率乞活来投,就遭到祖氏诸将的白眼——哪怕小坞堡主也瞧不起流民啊,况且还是名声最臭的乞活。

    苏峻先向王贡道谢,随即慨叹道:“惜乎,三万斛恐不足数……”

    山阳、怀县的赵军赶来增援,却都被封堵了回去。则晋军只要能够攻克眼前之城,三角形的防御体系被打破一端,再取山阳或者怀县就易如反掌了。只是州县城高堞密,赵军人数虽寡,却防守得极为牢固,李矩尝试了几次硬攻,却白白地损耗士卒,难以寸进。

    冯龙此前率“复仇军”北渡救援厌次,结果遭逢大败,几乎全军覆没,既归历城,就只得树起招兵大旗,重新充实部伍。但他跟苏峻不同,“复仇军”定额是五千人,那就只招满五千人为止,绝不多招,且只选郡内的老实乡农或者流民,而不用无赖。招兵后每日督促着严加整训,唯恐再败,彻底毁了“复仇军”的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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