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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小说网 www.buxs.net,最快更新勒胡马最新章节!

    所以眼瞧着裴、祖两军有可能起冲突,导致冯宠是镇日愁眉不展,茶饭不思——大将军于我有知遇之恩,自不能背,而大司马亦为我故主复仇……若从大将军而敌大司马,我岂非背誓之人么?而若转投大司马与大将军相争,又成不忠之士。要不要干脆找个机会我落跑得了,从此闲云野鹤,去做个隐士咧?

    五,裴该得到消息后,先赶紧为裴丕发丧,为此耽搁了好几天,这才启程上洛,可是到了洛中一瞧,尚书们仍然没能拿出足以使人信服的调查结论来,而且就连对裴丕的旌表,都从未考虑过。怎么的,因为裴氏专注于关西,而祖氏忙着御羯,所以荀氏等就自觉可以放羊了?甚至于可以为所欲为了?

    于是就从裴丕进入洛阳城开始说起,把事件的前后经过,尤其是诸尚书如何举止失措、敷衍塞责等事,备悉道出。裴该的口才,自非在座诸人可比——即便同为士人出身的许柳和张敞——并且他并没有平铺直叙地陈述前事,却不时加入对情势的分析,以及自家心中感慨,逐步将祖逖以下诸人的观感,引导向了自已预设的方向。

    裴该朝他笑笑:“卿昔日见我时,不是这般称呼。”你不是一直跟着你爹,叫我“叔父”的吗?干嘛这么生分啊。

    总而言之,事情本来不能说很大,或者可以比较完满地加以解决,偏偏宫中对此置若罔闻,诸尚书复敷衍塞责,导致裴该不得不率兵归洛——否则他这脸往哪儿搁?则宫中、府中,于此或者别有用意——多半是为了压制裴该,复削弱祖逖——或者彻底的无能。来来,诸位来评判一下,究竟哪种可能性比较大呢?

    裴该当面讽刺道:“即至洛阳城下,卿等亦不肯卸甲,足见为国奋战之心,须臾不忘啊。”祖逖多少觉得有些惭愧,只得随口敷衍几句。随即将裴该迎入大帐,分宾主落座,裴该便问:“祖君来何疾也?”

    祖逖回答道:“因奉天子之诏,不敢不急归……”随即反问道:“大司马之来甚速,亦出逖之预料。”

    祖涣尴尬地笑笑,瞥了老爹一眼,最终还是拱手:“还请叔父教诲。”

    六,本来洛中虽有此变,只要朝廷应对及时且得法,还不至于酿成什么太大的风波。然而荀氏却趁机使尚书下制,召祖君与卿等急回,当不能如愿后,又逼天子亲笔作诏——你们是不是担心祖家军灭羯立功,将来难以制约啊?

    四,裴丕既遇刺,诸尚书却要拖到中午时分,方才委员前往五校营坐镇,展开调查(其实是和济胆怯所致);另遣人(裴该特意不点祖纳之名)入宫去捕明达,却只抱出来一枚首级,以及遗书——不是供状!此事大为可疑啊。且尚书竟将裴丕之遇害,推诿到羯贼奸细头上,而羯贼若有奸细潜入五校,大可趁宿卫时冒犯天子,又何必杀裴丕呢?根本是高山擂鼓——不通不通又不通。

    “难道便让阿叔在城前等候大司马来不成么?彼名位虽高于阿叔,不过一线而已,阿叔来而不迎,本就不合礼数;且若迟迟不来东门相见,未免白白受其屈辱!”

    裴该笑笑:“尚书虽多颟顸,岂有一省俱罢之理啊?祖、殷、卞可留。”顿了一顿,笑着注目祖涣,说:“然而,令伯父之才具,亦未必堪任尚书——卿等自也知道。”

    随即分析说:“我等本属同朝,大将军亦尚未与大司马决裂,岂可骤然兵戈相见啊?此际谁先动兵,必然声名扫地,为天下人所唾骂!况且大司马既已归洛,则稍待数时,允彼等前往通报,也在情理之中。”

    原本祖逖并不打算在这个接骨眼上返回洛阳。一则预料若自家先还洛,很有可能被荀氏当了枪使,用来拮抗裴该,则裴、祖之间的冲突或将无可避免;二则在其想来,我只要手握强兵,则西党自不能不有所顾忌,那么兵在洛中,和兵驻荥阳,其实差别不大——入洛多半会激化矛盾,驻守荥阳则或可避免撕破脸皮。

    裴嶷等催促裴该上洛,本是为了造成占据洛阳的既成事实,以将祖逖所部中军,彻底封堵在都外,就此东西两大军事集团的权重可以进一步拉开距离。到时候无论是直接谋篡,还是先过封王、赐九锡一道,阻力都会来得比较轻了。

    叫门不开,祖济不禁愠怒,便即拱手道:“关西军如此无礼,愚侄请求率部攻城!”

    大体上,听完裴该的描述,众人会得到如下印象:

    祖逖尚未发话,部将冯宠先紧着解劝:“将军慎勿为此下策!”

    裴该苦笑道:“我自也不得不急来。”他面向祖逖,其实话是说给全体在座将吏们听的:“家兄于都中遇害,朝廷但敷衍而不能明查真相,缉捕凶手,我因此而被迫率军归洛……”

    而相应的,许柳等人怂恿祖逖急归洛阳,是为了扬己之威,迫使裴该不敢肆意妄行——起码不敢撇下我们去肆意妄行。

    终究裴该名位太高,声望太响,再加上擅长做政治工作,惯会洗脑,因此关西军将士多不畏朝廷,也不惧中军——祖逖自忖,倘若守城的是自家兵马,而裴该领军至,说不定没几个人敢拦哪。

    本来他也没抱什么希望,可谁成想,数年之后,关西军真的在太原郡内擒获了已然投羯的陈川,裴该二话不说,即命押往洛阳,去交于冯宠处置。冯宠投桃报李,即将陈川缚至裴嵩衣冠冢前——因为李头连衣冠冢都没有——支解其尸。

    祖济插嘴道:“与其士言伯父,不如士少叔父……”

    张平、樊雅等出身比较低,既入祖军,屯驻在洛阳内外之时,自然多次遭逢官僚们——尤其是荀氏等世家官僚——的白眼,当场就被煽动起了心中长年累积的怨气,纷纷鼓噪道:“我等艰苦百战,浴血沙场,却由得这班小人弄权,实为可恨!”

    然而正如祖济所言,我若是巴巴地跟这儿等着裴该,那姿态未免放得太低了,即便自身不感屈辱,其后相见,恐怕也难以再提振气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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