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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适想让墨子看到的，是他能做到什么，言行的效果又是什么，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卖之前的乡邻，去一个谁也不认得的地方做个好人。
远处传来一阵阵孩童的叫喊声，做父母的喊着儿女的名字召唤回去吃饭的吆喝，似乎还能听到那头适买回来的、借给他们八家共用的牛的叫声。
他相信，以自己七十的阅历，总能听出真伪，辨别悖合。
村社的那些人只是瞥了他一眼后，便低头忙着自己的事——孩子们忙着在诵读今天学会的三个字，男人们在忙着扛着那些从滨山拉来的石头，女人们忙着编织据说是做一种新豆子食物的芦苇席面。
天亮时被赶走，太阳落山前才在村社前徘徊。
在那里，他仍然是那个有劲的、壮实的桑生；而不是回到村社后背叛的、被厌弃的桑生。
明明太阳还挂在空中，可总觉得像是笼着一层宋河边清晨的薄雾，怎么也看不清。
但生活、生产、邻里关系、文化教育等，则基本被适掌握在了手中。
完善的自治村社，必然是二者合一的。
不算长的路，他走了许久，绕了许久，蹲下来许久，休息了许久、盼望着许久成为永久。
哪怕是杀人这样的事，也都是村社内部协商解决，或是自行复仇。
同时又必须让村社内和村社外的人确信，自己没有越权，在没有越权的范畴之内，让桑生终生难忘。
拉回的石头上画满了螺旋状的、仿佛膛线一样的炭线，坚硬的凿子正沿着那些炭线上刻出可以让麦粉豆浆汇集流出的痕迹。
桑生也许觉得这样叫喊着回到村社，村社的人只会可怜地告诉他妻子……桑生疯了。
并不相同，也不相似。
所以，桑生的事，他必须出面解决，而且要解决的很完美：
越喊越是有力，越喊越是相信，到最后连豁然开朗融会贯通的理由都已不需要，只剩下一句怨恨，充斥在心头，回荡在耳边，癫狂在脸上。
于是他叫的声音更大，走得更快，跌得更狠，喊得更响。
“看啊！我现在不还是贫穷吗？他说没有命中注定？他在骗人！骗我！骗村社的所有人！”
桑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贵人许诺的三镒黄金，就这样被从马厩中赶了出来。
一开始只是思索，到最后将这一切都怪罪在适的身上之后，竟似豁然开朗融会贯通，高声地喊了出来。
“要不是他，我只知道村社这样大小的天，也绝不敢想那些半年前从未想过的事。”
村社虽小，总有许多事。
也或许，墨子也想看看适的能力，到底能不能处置一些事情，并且处置的方式是符合墨者道义的。
人总是这样。
秦国的变革只需要大量小吏，而这种尝试需要一群至少在前期有梦想的基层人员，两字之差，难易不可较，效果也不可较。
适停下了手中的活，抬起头，看着远处还在那叫喊但声音越发小的桑生，笑了笑摇摇头。
尤其是村社里大部分人已经笃信乐土可以实现后，甚至原本的乡老都加入进来后，笃信乐土可以实现的人的集合基本等同于村社，也就等于凡是村社可以决定的事实际上也就掌握在适与适亲近的那些人手中。
或许，他只是想要让别人以为自己疯了，哪怕是嘲笑自己也好。
司星子许和皇钺翎各自用不同的方式，决定了很多人的命运，或生或死。
但适巧妙地利用乐土聚集下的众人将村社另一半的权力悄然夺走。
凡事总要上下契合，如果适这几日说的和平时不一样，那么村社的这些人肯定会有所疑惑、询问为什么和平时讲的不同。
失魂落魄地走在商丘的街道上，很多昨天见过他癫狂献宝之态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墨子想通过这种方式，最后观察一下适，也想亲耳听听适讲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不是和墨者的道义是契合的。
浑身的汗水沾满着地上的泥土，不惜一头锵倒在拾粪的孩童们遗漏的一块牛粪上，再站起身疯笑着跑回了村社。
“是他！是他让我知道了活着还有另一种活法。就像是那些猪圈中的猪，在没见过野猪之前，怎么会想着往外面跑？”
另一层则是与原本的村社自治互助邻里生活融合在一起的、那些信奉乐土可以实现的、经常聚会和听适讲故事的人的集合。
那就最好不过了。
墨子想要亲眼看看、亲耳听听。
想到牛，看到身边的宿麦，桑生的双眼忽然亮了起来。
适知道墨子想看的，只是他平日在做什么，是否言行一致、前后一致。
或是嘲弄，或是询问。
“是适！都是因为他！他不来，我只是个村社的农夫，耕种授田和份田，生养儿女，征召打仗。那时候多好，我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过得更好。一直以来我就相信富贵贫穷天命注定！天命注定，我哪里会有野心？”
从适来到这里后，原本的自治村社的基层组织分成了两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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