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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滚沸一样。
“你要篡夺巫祝通天地水火之名，说你有祝融之血，难道就是靠这些膏脂滚沸的办法吗？”
适将嘴里的豆饼和豆虫咽下去，笑道：“叫什么都无所谓啊。只是我不喜欢按照有角分还是无角来分。这样分不合道理，但合渊源。”
此时的广义的动物油细分为两种：膏和脂。植物油此时还未出现。
白天里榨油每个人都要汗流浃背，到了吃饭的时候又恢复了力气，一个个争的面红耳赤。
钟鸣鼎食不是一句随意的话，要有一系列的贵族礼仪和文化内涵的。
用圆盘样的模子装满那些炒熟的黄豆，夹在一起，再用木楔子卡在其中。用巨大的石头或是撞木撞击木楔子，挤压那些夹在一起的熟黄豆，直到里面最精华的液体流出。
好半晌，墨子没有再问适这东西到底该叫什么，因为真的并不重要，就像适到处乱起的那些名字一样，需要重要的时候自然有意义，而不重要的时候便无意义。
后世在花生和葵花籽没有传入之前，豆油和萝卜籽油、白菜籽油、芝麻油并为上品，味道比起那些动物油别有风味。
这两人一个话语滔滔，如河不绝，一旦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一个疏离淡漠，犹如彩虹难现，可一旦说话往往命中要害。
若论起来，真正能够理解自己心中道理的，最得意之人便是当初的公尚过，可惜早逝。
虽然这种事物在此时还没有准确的名称，可那种创造新事物的热情依旧让这间小木屋满满漾着名为快活的空气。
它和麦粉不同。麦本来就是五谷之一，是作为主食的，所以改变了麦子的吃饭并不妨碍麦粉成为上流社会喜爱的食物。
这些豆膏或是豆脂，便是所谓身有祝融之血的骗局。
牛羊脂、猪狗膏，这是万万不能用错的。
“正如先生常说的，何以谓马？何以谓牛？何以谓圆？何以谓矩？何以谓力？何以谓动？何以谓止？何以谓大故？何以谓小故……”
这是他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经适这样一说，却顿时知道这并非虚言。
留下来和适一起忙碌五月五大祭之事的墨者，一开始只知道这些东西是适用来欺骗那些巫祝自己有“祝融血脉可以不惧滚沸膏脂”的不可或缺之物。
这些微黄色的液体，适很确信这叫豆油。
他们觉得，自己再和适与巨子一同，创造一种新的大利于天下的事物。
最起码，那几条口齿余香的豆虫便证明了这东西可以让人过得更好，吃的更好。
笑生则认为，这东西应该叫豆脂。菽豆身上多毛，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所谓毛豆荚，便是如此。既然多毛，可以认为这是豆之羽。有羽则视为有角，有角称之为脂，所以这是豆脂而非豆膏。
在那些前往村社的墨者离开后的五天，那间小屋内飘荡着浓郁的、炒熟的黄豆的香味。
“世上本无祝融血，叫的人多了，那物便是祝融血。这是本源与名的区别，先生应当分得清，这也是墨家辩术中最为重要的一点，也是可以凭此驳倒天下学说的基石。”
精壮的汉子赤着上身，鼓胀着身上的肌肉，用力地推动着墨子和几名木匠做出的撞城锤一样的木棍，轰隆作响。
如果拘于原本已有的一切，恐怕很多东西都难以定义。
总归，这种此时已经流出的还没有被命名为豆油的油脂，绝对是一种贱油，也是绝对入不得鼎的。
每一下撞击，卡在熟黄豆中的木楔子便会奋力地向里面挤进去。
这种创造的过程，是自愿的，而非是不这样做自己就难以生存。
微黄色，嗅起来一股淡淡的腥味。
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就能产生一种超越年龄和地位的知己之感。
所以他问了另一个问题。
墨者总是如此，即便最好辩论的辩五十四前往了楚国，可是平日里辩论的气氛一点都没少几分，反而因为少了一个可以镇住所有人的存在而变得愈发热闹。
之所以不用动物膏脂，是因为动物膏脂在那种温度下不可能融化。
反过来也只能用肤如凝脂，而不能使肤如凝膏，因为猪狗贱而牛羊贵，说凝膏并不好听。
于是挥手将适叫了过来，问道：“你听笑生和启岁的辩题，觉得应该叫什么？”
就如同原本九数中定义的图形概念与他所定义的圆和正方形概念，根本不是按照一种机制定义的道理一样：以前那么分没有错，但没什么用，并不能利于人，只能让人觉得麻烦复杂。
但在场的墨者却并不知道这个称呼，也难以接受这个称呼。
头上有角的动物的脂肪，称之为脂；头上没有角的动物的脂肪，称之为膏。
墨子觉得自己又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水之类的液体，一旦滚沸，温度就不再升高。但在滚沸之前，温度会不断提升。
此时的油，并没有“油脂”这一词的中的油的意思。
他这样默默地评价着，想到自己一年前在刺柏树下的那句璞玉可雕的评价，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