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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最受齐侯宠爱的姬妾忽然说道：“君上最喜妾的剑舞，今日有好酒，妾便舞一曲。”
既然三代禅让，大可以先行禅让事，再请周天子顺应天命封田氏为侯。
那些旧贵族们将要流的血、那些旧贵族们此时流的泪，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事实：一个混乱而充满变革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去年丧父，今年尚在三年斩衰期，按说不能饮酒，可齐侯吕贷正饮的不亦乐乎，看着下面的舞姬翩翩，大声称赞。
孤独的半老之人就这样喃喃自语，擦干了泪，挤出了笑，等待着明日继续行乐，当一个只知道安乐全然忘却了太公血脉与前人辉煌的昏主。
天难忱斯，不易维王，两句唱出，剑意茫然，似乎虽然天地之心实在难懂，世人茫然无措。
自有近侍将这些牢牢记下，回禀田氏。
“天命难测，人力岂能违……”
“如今我看到的是什么？是只知道玩乐的昏侯、是不管国人流血的懦夫、是被田氏一族玩弄股掌的愚人！”
《吕氏春秋》有载，田和称“先君有遗令曰：无攻越”。阴阳五行学说，差不多也快出来了，最开始出现就是因为田氏代齐需要一个法理的合法性。于是黄老学才在齐国兴起，五行相生相克，直到秦王水德尚黑，皆由此始，但在这之前并无金木水火土体系。田氏祭祀的礼器中，的确尊黄帝为祖；姜子牙也算是炎帝的后裔，就图那个黄帝胜炎帝来证明田代齐是合乎天命的。
“罢了……你既从越地来，若将来一日我被逐，只求田氏一件事……勿伐越。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日后黄泉相见，再与你说我心思。届时，太公、桓公、景公……三十代先人，又会怎样看我？”
齐侯只说想要睹物思人，于是留下了越女自杀的那柄剑。
“数国伐齐，不过是三晋借机封侯寻事，我这个齐侯还要出面求周天子封三晋为侯，为将来田氏取代我姜齐准备。数万人的死活不过是个玩耍，有谁真的在意？”
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尚且在那说什么天命难测、人力难违、以后再难见到如此剑舞之类的话。
说完反身一捞，从身旁甲士腰间取出一柄铜剑。
齐侯却让田和陪他多饮几杯，又叫鼓乐齐鸣，田和推辞离开。
近侍见齐侯痛苦，登时大惊，心说君上你果然有反心！
至于说数国伐齐事，在田氏兄弟看来都是小事，三晋没有那么大的胃口灭亡齐国，最多是换取声望来求封侯事。
“你已变，我也不想再见这样的夫君！丈夫处事，竟不如女子！罢！罢！罢！不如不见！不如不见！”
几名近侍暗暗看着齐侯，只见齐侯踉跄了一下，跑到已经断气的越女身边，忽然痛哭。
“雄心啊雄心，我哪里还会有？只求这一世这样混过去，将来他田氏若真能取齐，终究这齐是他们的国，总会善待百姓，不会像如今一样为了逼我出丑将数千齐人做奴隶送与越王，也不会像如今一样连将士的尸体都不安葬收回只为了让齐人骂我昏庸……”
这第一段唱出，身姿舞动，虽然不合此情此景，又非祭祀之时，但也让宫室中的人暗暗赞叹。
如今都在说韩赵魏三家得三嘉禾，顺应天命；如今若能找人整理出轮回天命之说，田氏代齐也算是一段美谈。
田和很随意地站在了齐侯对面，说道：“晋人送来帛书，说龙泽一战齐人丧命三万，不忍这些齐人死后不能归乡，所以愿归尸首。”
齐侯似乎有些心事，平日里若越女舞剑，他必赞赏，可今日不知怎么，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齐侯只问：“越人如何能够退兵？”
兄弟俩议定此事，也不管齐侯态度真假，既然知趣也就不必当成他想要谋反，就当自己也信了他的话，将那胡乱言语的越女剁成肉酱喂狗就是。
田和领命：“既是君上这样说，那就这样做。还有一事，如今晋人已破长城，齐无险可守；越人猛攻，项子牛叛乱，难以阻碍……还请君上与越王求和。我乃臣，非是侯，所以我出面于礼不合。如若不然，实在不忍君上操劳疲惫。”
说话的女子声音温婉却秀丽，清脆动听，身段妖娆。
田和轻咳一声，旁边那些奏乐的人不等齐侯的命令，便私自停下不敢乱动。
他们变色的缘故，是因为这越女说的最后那一番话，这可是大事，一定要告知田氏众人！
待唱到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騵彭彭之句，声音更锐，竟唱出了几丝金铜相交的声响，又如同大战之前吹奏的角笛，听的在场诸人的心仿佛都被这唱音拔成了一条线。
不是因为在宫中见血，齐国经常政变，血他们已经见的多了。
按说即便饮酒，也应该对月长叹，泣涕涟涟。可齐侯吕贷似乎根本不关心那些事，只在乎下面的舞姬的舞步身法是否有错。
一连三句，一连三叹，那手中短剑也如同昔日太公望车上的鹰旗。
“收尸事、男女奴、与越王驾车……我若连这个都不懂是为了什么，也枉活天命之年。”
众人的心猛然一揪，顿觉心头悬着的线已经断掉，可不想越女竟然不再复唱前文，而是直接重唱了一遍那一句调子最高的“维师尚父，时维鹰扬”。
“昔年简公不过是心怀不满，就被田氏追杀致死，我又能如何？田常下葬，以九鼎相陪，天下皆知，又如何？简公薨，那是弑君，但诸侯又有何震动？仲尼怒，又有何用？如今儒生不也照样事田氏？”
夜里，近侍们将今天发生的事报给田氏兄弟。
田和见齐侯没有询问奴隶和建阳两城而是询问起来沿途怎么才能不无趣，大为满意，又说了几句便自行退让。
还多少讲些礼乐礼法的春秋，马上就要结束了。
PS：
侍卫们的脸色全都变了。
可抬头看了看身边那些田氏派来的近侍，立刻掩去了脸上略微露出的沉闷，粗笑道：“好！来人，取秀剑！”
这首祭祀用的歌舞，竟靠这越女一人便足以吸人目光。
此时尚无五行之说，也没有人能彻底解释天命，齐侯这样一说，正给了田氏一个绝佳的机会。
田和求见，齐侯就让田和坐在一旁观看，边饮酒边谈。
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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