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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司寇心头大喜，嘴上却道：“墨翟先生何需盟誓？您的话，即便是齐侯晋侯楚王也是相信的，我又怎么敢不信呢？”
公孙泽持剑指着城内，大声道：“天子封诸侯，诸侯又封地于我们，禄足以让我们不用耕种，这时候难道不正是回报国君的时候吗？”
公孙泽脸色不变，朗声道：“难道我吃着君上给予的俸禄、有足以代替耕种的封地，这时候君上有难，我竟然要不去救助吗？”
“昔年狄人伐卫，卫懿公很喜欢养鹤，鹤有乘坐轩车的。卫国要和狄人打仗，国中之人被授予兵器者都说：让鹤去打仗，鹤实际上享受俸禄有官位，我们哪会打仗啊，让您的鹤去打嘛！”
“您认为莒国国人的做法，是合乎墨家的道义的吗？”
……
那近侍此时何能顾得上到底算是妨碍守城的叛乱、还是属于楚人攻城术的一种的区别，只求能够墨者快点出面解决掉城内的混乱。
近侍咬牙道：“墨翟先生，如今城内甲士作乱，我冒死才得以冲到城墙，又怎么能够回去呢？”
近侍抹了抹额头的血，哭诉道：“可是原本民众是愿意防守的啊。若不是粮仓被烧，还有那些人煽动，民众一定会跟随墨翟现在在城墙防守，而不是一同去围攻宫室啊！”
“昔年公子鲍为人贤明，对国人以礼相待，当时宋国发生饥荒，公子鲍把粮食全部拿出来施舍。对年纪在七十岁以上的，没有不送东西的，还按时令加送珍贵食品。没有一天不进出六卿的大门。对国内有才能的人，没有不加事奉的。”
小司寇拜见了墨子之后，开口就讲了一个故事。
墨子点头，这件事不消说，自然是符合道义的。莒国国君喜欢剑，一旦铸剑成功，总要拿着杀人，于是国人就把他放逐了让他滚蛋。
“这是一样的道理啊。民众得到了什么利呢？”
“于是国人用命，不惜死战。这道理也是一样的啊。子田如今可能做到对七十岁以上的赠送食物、对国内有才能的人都加以利用吗？”
“如果子田能够遵守当年的盟约，亲近楚人，而不是想要骄傲之剑以至于让国人用血抵抗楚人，又怎么会招致不满呢？”
然而，如果看到国君有难而不去援助，这又实在算不上君子所为，甚至会一辈子以为耻辱。
这巡城之人并非墨者，可是守城这些时间，守城的禁令早已经熟悉。
说罢，点了两人的名字，两名弟子持剑上前，墨子道：“且护送他回去，只说是我派你们去的。”
所以，他应该遵守墨子不准下城墙的命令。
适松了口气，看来墨子已经铁石了心，不会再改变初衷了。
他抖了抖手指，犹豫了片刻，终于吐了口气，与少年近侍道：“下城墙！”
墨子想都不想，便答道：“墨者不会违背自己的道义，更不会违背多数民众的意愿，这是我可以向鬼神盟誓的。”
跟他学射的少年侍从正在一旁递箭，楚人暂时退到了百尺之外，公孙泽这才回头看了看城内。
小司寇见墨子点头，又道：“如今子田也在铸剑。他想要铸一口名为骄傲的剑，也是在用国人的血来试剑，难道国人想要驱逐国君是有错的吗？”
可是墨者有令，不得令而私自下城者，斩。
“如今城内民心浮动，难道你没有听过当年卫国之乱吗？”
适在一旁暗笑，心道：“你只当自己已经掌握了民心，却不知道民心只是有些怨怒。怨怒的力量，哪里及得上利益呢？”
他看了城内的某处，许久像是自言自语喃喃道：“雪中送炭，只怕此时尚未是至寒之时。”
说罢又举剑道：“士岂畏死亡？可有愿意赴死之士，与我一起？”
那少年一怔，却也不犹豫，跟随公孙泽就要下城墙。
近侍脸色微变，他知道这个故事。当年卫侯擅自决定叛晋亲楚，城内国人大为不满，加上怕晋国报复，贵族稍微一煽动，国人直接暴乱流放了他们的国君，来取悦晋人。
城内的事，城头上已有传闻。城内作乱，围攻宫室，威胁宋公。
现如今城内之事，只有城头上的墨者可以出面调解。可墨子既然问出来这番话，很显然意思就是不认为民众的心意还是要遵从的。
小司寇位不高、权不重，但是职责很特殊。
“就算我能够再冒死冲进去，那么又怎么可能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