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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便道：“巨子，您如今有私田数万亩，租种于农夫，每年缴纳租亩。自您祖父之时，便是如此。除了这些私田，尚有封田。”
“又多放贷，农户缴纳租亩之后，难以为生，手中余财不能够购买耕牛铁器，更别说用垄作之法，也只能用石器骨器耕种，年复一年，愈发贫穷。”
适道：“如今，战乱四起，晋楚争雄，所能得巨利者，粮食、布匹、铜铁。”
“最终，才能利天下。否则的话，若现在火器、铁器、良种、堆肥之法尽出，按说我们墨家便可死了，反正时间一久自然会利天下……”
然而长远看每个人都会死，这样说是毫无意义的，墨家众人自然不可能这么做。
墨子看了一眼适，想着适刚才在这扮演之前说的“以利为先”的话，说道：“既高孙子出十五万钱，又是一次给付，我如何不租让？”
高孙子曾经就因为烈酒的原因，和适产生过争论，认为这是耗费天下粮食以让少数人享受，这是利于王公贵族而非利于天下。
适点点头，又冲着一旁的高孙子道：“您现在是一个从沛县学成的商人，非是墨家弟子，也不谈仁义，只谈利益。商人重利轻别离，自古如此。”
他眼望着适，适终于笑道：“是还有别的路的，只看你肯不肯走。”
沛县不沿海，但是盐泗水而下到淮水入海口，那里有大量的水草，焚烧之后就是上等的碱灰，也是吕布兰法出现之前玻璃制造业最好的碱来源。
“如可以透光但却隔绝风雨如冰头名的璆琳，如洁白如雪叮当有如金铜音的瓷……等等这些，都是花费高昂，别人都有，您却没有，您愈发觉得您缺钱。”
后大泽乡起义的陈涉就是“尝与人佣耕”的。
如今火枪火炮与马镫，都已经展现给了众人。
但在墨家想要成事，又必须讲道理，讲清楚这是利天下的，然后得到墨家众人的支持才能做到。
墨子摇头道：“你又不能给我钱，只怕你若不走，我为了租给高孙子，还要派私兵赶你走呢。”
“铜铁不论。如今高孙子从沛县学成，得棉花良种与垄作牛耕之法。他又有钱，于是买犁铧耕牛。”
高孙子想了想，说道：“若如此，那我便租用巨子的私亩。只是……”
剩余的，就要说出今后墨家的路线和目的，至少要说清楚短期的目的。
高孙子也点头称是。
韩非子评论天下人“趋利”的时候，也曾说过：那些农业雇工使劲干活，主人便好好招待他们，并不是因为农业雇工爱主人，也不是主人爱雇工，只是各取所需。招待他们给他们钱，他们才好好干活，反过来也一样。
适顺手又把一旁的禽滑厘拉出，说道：“禽子假为织工，得沛县之新织机。值天下铁器普及，农户有余粮而交换日兴、各国征战急需布匹之时，积累钱财，购新织机二十，正缺人手。”
“又随着铁器普及，你所收取的租亩不变，可是收来的粮食换成钱却日贱，而墨家又只收钱财卖给您璆琳陶瓷之类的器物，您更缺钱了。”
璆琳玻璃一物，适有想法，即便提前吹了三年的风，可是想要说服众人还是极难的。
适退后一步，笑道：“那请巨子为封地贵族，一切以‘利’为先，不要讲仁义。如果您这个封地贵族讲仁义的话，我们墨家与儒家，又何必要在天下宣扬仁义呢？”
墨子点头，笑道：“听你的。我如今便是封地贵族。”
沛县和彭城已然到手，墨家现在需要一个五年十年内的目标。
“一种为阳谋，如春日的暖阳，它并不想融化冰雪，只是闲着没事出来照耀一下大地，而那些冰雪自然就会融化。”
公造冶想了想，苦笑道：“便是只管我两餐，我也要去啊。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因为一些话，如果现在就说的很清楚，墨家很快就会陷入天下君王的围攻之中。
而这一次，适要借的势，不是各国力量的平衡，而是生产力这个隐秘的却又真正影响天下的大势。
适说完，看了一眼高孙子道：“高孙子如今得了沛县稼穑之学，又有钱财购买耕牛铁器，细细一算，巨子的十万亩私田，只需要雇佣耕者三百户即可。”
这一点适掌握的宣义部已经提前开始吹风，只是想要说服这些心志坚定的墨者高层，不能够只讲目的，还得讲理想讲道义。
在墨家众人看来，适善于借势，从之前的商丘之战到后来的吸引天下游士，以及差点促成的中原弭兵，都是在借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