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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信不解，吴起道：“我曾言，如遇敌，有六者避之勿疑，不可与战。”
“如今墨家势如朝阳，不可不察。公提八万魏师，可能夺沛灭墨家义师？”
那亲信既是亲信，也算是吴起弟子，明知道看过八张图之后再说占了便宜，却还是说道：“我会摊开兵力，拉长阵线，加强两翼的宽度。”
他这种人和世卿贵族不一样，有才能天下之大，哪里都能够扬名，而那些世卿贵族离开了封地一无是处。
“若想全灭墨家，使之不能再起，也只能选择屠灭沛、彭、滕、留等地，鸡犬不留。你岂不闻墨家说，劳作创造财富，土地无人，封君要之何用？那楚国地广数千里，可有封君愿意去那地广人稀之处？”
“如此愚钝之将，鞔之适与之对阵，即便获胜，也算不得名将。”
围困堡垒，按照牛阑邑一战的状况，两万围三千，一个个堡垒围下去，后勤怎么办？
“若将眼界放于淮北泗上，墨家自此想打哪里就打哪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主动进攻就能主动进攻，泗上淮北自此不归越人，攻守之势易矣。”
“墨家土地不广，人民却富，人口亦不少。墨家兼爱仁心，上爱其下自无需谈。墨家之法，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尚贤为任，赏罚分明。墨家甲兵之利，以枪炮冠绝天下。墨家据泗水，齐为我敌、楚为我敌，大国必援。”
吴起思索片刻，又道：“不过……越是如此，越能看出义师之强。”
那亲信道：“自然守。”
“如一人，高八尺而殴童子，殴而胜之，此人到底能不能打，谁又能知晓？”
纵然我知兵有才，墨家与我野战未必就能站到便宜，可那些别的蠢货很容易打成越王翳这样的仗，这样的仗来个三五场，谁还有心思啃这硬骨头？早琢磨着背后捅刀子了！
是故田子方才说，士可以傲于贵，而贵不能傲于士。
那亲信想了一下，终于问道：“可您既说，那鞔之适是‘追北佯为不及，其见利佯为不知’的智将，他若不准追击怎么办呢？”
让魏国做维护周礼贵族的圣人？哈，谁也不傻，即便都是死，那晚死也比早死强，损自己而让其余敌国强大，这不是魏侯能做出的选择。
“现而观之，义师阵整且坚，能走且用，实乃强军。强军固守，无需名将，便不能破。这一战就算是鞔之适被流矢所杀，越王翳也不能破义师之阵，这才是可怕之处。”
八十万诸侯联军，后勤撑得住三年吗？只怕三年后国内粮荒，墨家的思想传播的更快，到时候遍地盗跖。
各国会盟再出兵，少说也要三五年后，三五年后，墨家在泗水防御，可有十万步卒，各国想要获胜，少说要出共出八十万。
亲信知道吴起素来自傲，但却不自大，自傲有自傲的本事在身。
吴起哈哈大笑道：“打成什么样？以两万七千对阵五万，全歼敌军，自损两千，就是我来打，又能打成什么样？只不过墨家义师再少五千，我还能胜，就是不知道他鞔之适能不能获胜了。”
吴起却不言语，笑问那亲信道：“你若为越王，现在已经看到了这八张图，又该怎么打？”
“令行禁止，机动迅捷……天下诸国，能做到这样的，也就是各国那数千精锐。西河武卒或能做到，但恐怕也有不如。”
亲信琢磨一阵，吴起指着第三张图道：“此图，越人左翼溃逃，义师右翼却追北佯为不及，其见利佯为不知。”
啃一个堡垒要围一年，不屠灭百姓，诸侯大军一散，墨家瞬间就能再起。屠灭百姓，那泗上之民必然决死反抗，战意极浓，那还怎么打？
八十万诸侯联军不能聚在一起，聚在一起那非饿死不可，分散的话，墨家以堡垒固守，集结兵力吃掉一部，又怎么办？
“我曾言，夫齐阵重而不坚，秦阵散而自斗，楚阵整而不久，燕阵守而不走，三晋阵治而不用。”
吴起向来瞧不起那些世卿贵族，觉得他们一个个本事不大，只是靠着血统才有如今的地位，从这一点上，墨家的一些道义他根本没有反对的理由。
那亲信又道：“那就全军向前，维持阵线，阵整而击。”
“只不过遇到了越王翳这样的愚将，以至于鞔之适此战成名，打出了歼灭战。”
吴起拍案感叹道：“正是如此。正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谋者无赫赫之名！越人不得不出兵，就注定了失败，只是若避战而逃，鞔之适就不会有此赫赫之名，可墨家依旧是获胜了。”
亲信又问：“那我避开此地，围攻墨家其余城邑如何？”
唯一也就是魏斯对他有知遇之恩。
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用墨家的话说，不在其阶层，那脑袋就不必为其余阶层的衰败而痛苦。世卿贵族自然不愿意看到平等尚贤，可对于他这种人又凭什么看不惯？
可虽说早晚要死，早死和晚死区别却大。
“一曰土地广大，人民富众；二曰上爱其下，惠施流布；三曰赏信刑察，发必得时；四曰陈功居列，任贤使能；五曰师徒之众，甲兵之精；六曰四邻之助，大国之援。”
亲信不解，吴起道：“两军相望，不知其将，将欲相之，其术如何？”
莫说一个出身本土的墨家，便是当年华夷而分的时候，那诸侯还不是引夷狄之兵屠镐京？谁人肯做维护周礼世卿制度的圣人？
“此六者，墨家除了土地不广外，其余全有，如何能战？”
“若他追击，右翼离开潡水的掩护，侧翼暴露，我以君子军突袭侧翼，义师右翼便会溃败。再者，右翼若追击，战线前移，墨家的骑兵和这两个旅需要移动的距离就更远，留给我吃掉他右翼的时间也就越长。”
吴起侃侃而谈，分析了一番，若是义师第七旅的旅帅也在这里，必要震惊。这个被适称之为天下知兵第一人的想法，竟然和阵前六指所说的越人唯一获胜的可能并无二致。
“再者，你摊开兵力，一旅对一旅，难道是墨家义师的敌手吗？看这图第六张，越人两万中还有君子军，尚不能吃掉整阵坚守的义师六千，你摊开兵力，墨家只要反击，你也必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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