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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您这样的人，不正是楚君、秦君所最需要的贤才吗？”
那告子比他说的要轻得多，依旧还有许多人去墨翟那里告状，说告子这人完全没有理想，更别提胜绰此时这样这番的话。
吴起哎声道：“那是你的记忆。与我而言，是墨翟在曲阜的那番话。他见鲁侯，鲁侯问他如何防守？”
说到最后，胜绰的声调猛然提高，大声道：“可我……根本就不反对旧制度、旧规矩。”
然而对面的吴起却没有嘲笑，更没有反对，等到胜绰平静下来之后，吴起问道：“那么，不提这个，您觉得墨家的那些理性的道理，是可以实现的吗？”
“那你这一世……到底求的是什么？”
“至于说为什么定于一，那不是我要去考虑的。我只要考虑，我怎么才能在这乱世里，立下功名，万世不忘。”
吴起又问：“那您和现在的墨家，之间的分歧到底是什么？”
吴起看着胜绰，想到二十年前的那番话，问道：“使人各得其所长，天下事当；钧其分职，天下事得；皆其所喜，天下事备……”
“另一方面，您有和旧贵死敌有仇怨，若没有国君的支持，您敢谋国篡取，那么旧贵世卿必然会把您杀死。”
“既然必会达到，那我不过是时代的浪花，我相信。”
“我喜欢这个职业，仅此而已。正如很多人不能够理解，伯乐天下闻名，为何要住在马厩中，与马相伴。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他喜欢。正如很多人不理解，卞和为什么断了腿之后，还要非说荆山之玉就在石中？其实道理很简单，他爱玉，只是爱玉，而不是爱这块玉可以换成的万钱百金。”
“天下人都说你，贪而好色，可你少近女色，却都说你节廉而自喜名。凡有赏赐，皆分于士卒。”
“您从秦国夺走了西河、让秦人不敢东向；您在大梁杀楚四封君一重臣，让楚人哀嚎遍野。”
每一句，都在夸赞墨家，可每一句都充满了不屑。
“论战阵之术，我不如你，可能也不如泗上墨家的那几人。可比起那些出生就有贵卿之血的人，我差在哪里？”
“乱世将起，天下震荡，大丈夫生于此乱世，当求富贵功名。”
“我求的，只是做好我想做的事，做到极致。那么富贵功名、乱世之雄这些东西，自然会降临在我的身上，可我追求的本身，并非是这些，这些只是附带的。”
“可大丈夫生于乱世，旧规矩即将崩溃，这样的乱世里，我为何不乘风而起，立就一番功名富贵？生前轰轰烈烈，死后天下震荡，这才是大丈夫的一生。”
“论治国之术，我不如你，肯定不如泗上墨家的那几人。可比起那些出生就有贵卿之血的人，我差在哪里？”
“他说了如何防守，最后又说了一番话。”
“愿公早做思量。”
这是个狂傲的年代，百家诸子狂傲无边，他们的弟子，哪怕是叛出的弟子，亦是这般狂傲，根本不屑于“城府”与“隐忍”。
三年多的险阻，三年多的疲惫，三年多的风餐露宿，索卢参熬了过来，走过了波斯波利斯，比之后世的班超甘英走的更远，也没有被“海中善使人思土恋慕，数有死亡者”之类的话所吓倒。
……
“鞔之适说，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所以，任天下怎么想我，我不在乎，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说起这个，胜绰苦笑一声道：“高孙子告于巨子，说我见利忘义。巨子出面，游说诸侯，借当年止楚攻宋之威，召集弟子驻守鲁国。巨子亲见齐侯、项子牛，劝说退兵，将我辞退。”
“可是，相信又能如何？想要实现，少说百年，长则数百。那时候我已经死了。”
胜绰仰头大笑道：“泗上墨家，要做的是推翻旧有的一切。规矩、制度、以至于天下……他们认为，理性可以推理出一个最适合天下的制度，使万民平等，使人民富足……”
他放下酒盏，想到了三十年前轵城之事，也想到了二十年前鲁国之事，思索良久，看着胜绰道：“二十年前，我在鲁国为将。你那时候为项子牛头号家臣，帅军侵鲁，你还记得吧？”
说到这，胜绰的脸上露出一股向往而又怀恋的神情，长叹一声道：“巨子他老人家学究天人，通晓天志，更有鞔之适这样的人物相助。道理……我是相信的。”
他所思考的，不是吴起那样的人生选择，而是真真实实的、空间上的该往何处。
胜绰忽然起身，猛拍了一下案几，大声问道：“吴起，我想了许久，一直没有想清楚，你眼中的‘利’是什么？你想要的是什么？”
三年半艰难险阻一路向西的索卢参，站在被当地人称之为“巴别塔”的废墟旁，思考着这个问题。
“墨翟说，皆其所喜，天下事备！我喜欢的，就是我的才能所能做到的这件事。”
“你母丧而不奔，妻断布而休。你不爱家人。”
吴起端起酒盏，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忽而问道：“十余年前，你叛墨而出。可你对于天下的分析推理之法，却依旧是墨家的那一套啊。”
而现在，摆在这一支数百人的使节团面前的，是两条路。
“你已经位若上卿，大梁一战，天下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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