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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成为旧时代的殉道者。
卫让手中的武器,是“买”的墨家的。
并且他通过言语和身份,让自己成为了这些宫中甲士的代表:他终究原本也是费君的近侍,如果他遭受了处置,那么甲士们必然惊慌以致作乱,所以这些甲士成为了柘阳子确保自己不受新政损害的盾。
这个身份,会让他成为宫室甲士心中的风向标。他不倒,甲士们便会安心。他倒了,甲士们就会心慌。
如果费君用了他的意见,提早逃亡,提早引各国之兵入费屠戮,那么他作为提出意见的人,便是晋文公身边的赵衰、狐偃、贾佗、先轸、魏犨。
于是城头甲士便推选柘阳子为首,盟誓之后,柘阳子持剑,以慷慨赴义的姿态,带人冲下了城头。
值此之际,他们担心的就是愤怒的民众认为他们是君主的走狗,将来便要遭到打压清算。
在柘阳子看来,复滕之战的后续是潡水之战,潡水之战的后续是援最之战,驱逐了越国、阻碍了齐国,墨家不会允许其余人染指泗上,若不然当年援最之战就不必打。
徐弱一听这话,厉声道:“你这是什么话?放看着民众流血,就为了让他们记住这些事?这是有悖于墨家利天下之义的!若您这样说,我要求召开代表会,罢黜您在这里总领的资格!”
当时准备钻狗洞的时候,如果跟着钻了,自己八成要死。
可费君不用他的意见,在那种时候才选择逃亡,那么他就是纣王身边的恶来、飞廉。
柘阳子正色道:“无罪非是有功。你们的父母妻子,俱在城内。国人求利,此乃义事也!岂不闻墨子言,义即为利?此时正是慷慨赴义之时,不可居于人后!”
唯一的意外,就是柘阳子杀死了费君这件事。
徐弱猛然醒悟,惊道:“您这样说,是说民众和我们暂时并不是一心?”
他观察墨家这些年的行为,确信墨家不会做那种愚笨的空谈道义的人。当年潡水之战、复滕之战、援最之战,墨家无一不是主动出手,一举打开了泗上的局面。
而像是齐国、卫国、郑国的政变,大抵都是这样,控制国都的人未必是最后的胜利者。
正因为这样,他才比别的贵族看的更远,也看到了费国的事,除非把魏齐等国拉下水,变成一场旧规矩与墨家新规矩之间的圣战,否则绝对没有获胜的可能。
“是恶来,还是微子,这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想来新政既立,定会审问清楚。”
但是,费君拒绝了他的建议。
不过,徐弱等人却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这终究也算是一件利好之事。
他饱读书史,看过春秋,读过左传,也看过墨家的许多关于政治和历史分析的书籍。
柘阳子环视四周,高声道:“随我登城的人,都是城中市井间闻名的勇士。我在宫中,亦多耳闻。他们也有人被城下选作民意之表。”
柘阳子又已经杀死了国君,他们纵想忠于甲士之责,却也无人可忠。
甲士们都想,是柘阳子杀死了君主,而他们如今跟随,最多也就是从恶。况且君主已死,这时候跟随柘阳子冲杀,便从从恶变为了举义。
至少他自己都暂时相信了自己就是为了“利民之义”而诛杀了暴君,不但不是不忠,反而正是大义。
如果自己不杀国君,那么自己纵然不是大罪,但什么富贵功勋全都没了。
正是论迹不论心,现在他的行为,正是举义之士,至于他心里是怎么样想的,又有谁人能够知道呢?
在这里统筹全局的孟胜,心如止水,只是偶尔听一下那些墨者的回报,在地上踱步不语。
如今这场政变,看似已经成功,但实际上才刚刚开始,分封建制之下,都城的成败不代表成败,重要的是封地贵族的反应。
孟胜摇头道:“我觉得是该慢些出面。教育与说服,未必只靠我们的嘴。你告诉小孩子,不要靠近恶狗,他们或许会听。但如果恶狗扑咬过一次,他们一定会记一辈子。”
至于说新君即位之后,会不会有人觉得自己是个“小人”,那不重要。只要自己高呼大义之旗,民众们便会认为自己是义士,只要没有证据,自己就始终是费国“诛暴君的君子之勇者”。
孟胜回身,看着徐弱,缓缓问道:“墨者要利天下。民众是否愿意利天下呢?都说利己的最终,是利天下、是兼爱,可是民众又有几人有死不旋踵之心呢?”
孟胜摆手道:“你说错了。是我们和民众的利是一致的,但这是从长期来看。短期来看……泗上的民众日子过得很好,他们又有多少人心怀利天下之心?千里之外秦晋的苦难,比起他们身边邻人的苦难,他们更关心哪个?但天下不定,天下不一,泗上的好日子终究会被湮灭在乱世之下,所以长久看是一致的,但短期看却不一致。这就需要我们来说服教育民众。”
他却先不打开城门,而是带人在宫室之内将那些贵族们抓获。
徐弱想到之前孟胜所言的“主导权”之事,心中却焦急,忍不住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