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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心思定,墨家出兵,岂非必败?”
因为杀了公子午,田剡就不需要政变了,继续做一个好臣子、好太子、好侄子,等着田和一死顺利上位。
田和点头,心道这才是关键之处。
可是有消息说,田剡和墨家私密接触,这就不是关起门来自己兄弟叔侄看谁能杀谁那么简单了。
他等不下去了。
而那些想要死战到底的贵族,他们已经没有了封地、没有了隶属、没有了徒卒,屁用不当。
沉默片刻,一亲信道:“君上,若公子午能返回,公子剡必要急躁。他若急躁,那么反叛、欲要弑君、弑亲的名声就在他的身上。临淄民心虽然不稳,可是终究对于兄弟孝悌之义,还是认同的,墨家的无君无父之言,并未深入人心,仍是天下道德之下流……民众所被蛊惑的只是非攻、乐土之说。”
民众和田氏之间并无太多的认同感,因为齐国此时只是一个地理概念而非一个民族国家概念。自己的儿子为了你们田氏死在了疆场,凭什么你田和的儿子就不能为了我们也死一下?
那亲信不敢直视,小声道:“是墨家的人说的。这人藏于临淄,当年却是随胡非子来过临淄的,临淄人都知他是墨者,不可能错的。”
潜移默化的宣传和道义,虽然无父兼爱这样的话仍旧不是民众所能接受的道德,但是天帝之下人人平等的意识,已经开始萌芽,所以田午的死在民众看来没有什么。
田和闭上眼睛,舒缓了许久,苦笑道:“奈何?”
就在田和准备再议定计划的时候,有亲信气喘吁吁地跑来,禀告道:“君上!君上!城中谣言四起……墨家有人散步消息,说不杀田午,觉不媾和。田午先死方可和……”
那亲信只是摇摇头,想到墨家说的那些极为难听的话,看着田和如今的模样,心道:“还是别说太多,免得君上竟被气死……”
“他若不逼吾儿死,临淄之变又如何能发生?临淄的血,要记在他们墨家头上!”
他是认同先发制人这样的话的,只是对于肤浅的先发制人并不认同。
另一亲信咂摸许久,便道:“君上可让人先守好宫室,征集城中私兵甲集结,却不先动手。”
一众亲信自然知晓华父督之事,因为垂涎孔父嘉妻子的美貌,却用“孔父嘉对外发动战争、使得民众受苦,我为利宋国万民不得不干掉孔父嘉”这样的话,煽动民心,政变成功。
可若是收拾自己的侄子,他倒是信心十足。
墨家的一句话,把原本觉得胜券在握、信心满满的田和,逼到了绝路,逼着他不得不用他认为最不合适的手段。
既然这样,那么急躁的就该是田剡,今日的召见也证明了这一点。
可若想占据这个大义,那就得大义灭亲。
除了田午之外,哪有成器的儿子?
田和恨恨,怒锤了一下案几,骂道:“墨家心思,肮脏奸诈!他们只说贵胄隐私,使得贵胄丑事传遍市井!可他鞔之适又是什么好东西了?他要真的为了非攻,又何必要这样?再打下去,死伤必重,他们口口声声说什么天帝之下无分老幼贵贱人皆平等,这到头来午儿的命,竟要用临淄一战百千条命来换吗?”
事起突然,一众亲信便道:“君上,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不若召集甲士,以公子剡私通墨家为名,将其诛灭。”
就如今城中的人心,若是甲士动手成功还好,若不成功,田剡反倒会用这个借口,煽动民众再来一场争辩。
所以事到如今,是否和墨家和谈,那不重要。
喊为了和平?然而自己已经先喊了出来,走了田剡要走的路,让田剡无路可走。
一亲信暗道:“墨家手段之高,当真莫测。墨家不做那些阴谋之事,却用一句话逼着临淄城内不得不由阴谋。到时候说起来,只怕民众都说,墨家行事磊落,倒是贵族肮脏,政变不休……”
“传令下去!集结甲士!”
田和摇摇头,自信满满地笑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这话不错,但你们却不能够明白。今日召他,称病不至,他必有准备。既有准备,甲士怕是难成。”
转念再一想,这墨家赢的又哪里只是这一句话?若无南济水和赢邑的两场大胜,便说这话也无益。
田剡不需要政变,田午又大义灭亲,那田和也没必要杀田剡了,因为杀了田剡之后田氏一族就彻底完了。
田午在沂水,使得田剡等不下去了,完全断绝了好好当太子的心思。
田和见那亲信摇头,也明白墨家肯定是话里有话。
不管是田和还是田剡,甚至于田氏的其余公子,谁敢喊死战到底,谁就是尚未丢失封地的贵族的敌人。
可碍于田午必死这件事,田和又不能够选择和平,杀了自己的儿子,那自己从一开始和那些兄弟们之间的内斗,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