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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商纣？罢罢罢……做这罪人吧！”
众将不敢再言，一片寂静，分派任务退下之后，西门豹提起笔，蘸上墨，在一张洁白的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西门豹却有些苦涩。
再不济，文侯时候可以把吴起扔到西河、把乐羊分到灵寿，总归有个交代。现在转为战略防守，纵有才能，那要安排到哪去？和根深蒂固的贵族们争位置？魏击有这样的魄力吗？
固然可以保存实力。
中山国丢了，那么多的封君，怎么处置？往哪里安置？
他想：“二十年前，我修水利，乡老皆怨，我说民可以乐成、不可以虑始，百年之后父老乡亲皆思我今日之言。”
那些评价很好。
看起来现在和谈，魏国只丢了中山，成阳廪丘大梁都还能保住，可整个局势却让魏国彻底丧失了称霸的主动权，也彻底丧失了文侯时候留下的外交环境。
大梁榆关面临着楚国的威胁。
众将一怔，随即有人称赞道：“此举利于社稷。若不退兵，邺地荒芜，赵人更加难制。其势已成……”
纵然自己退兵了，换来的也是魏国更容易残喘的局面，攻守之势易也，邺地将不再是阻隔邯郸中牟插入赵国的楔子，而是成为赵国南下防守的第一道堡垒……自己又能做什么？自己又哪里能扭转这天下的局势？
一时间，西门豹竟萌生出一些死志，或许自己死了，君上便会知道自己不是贪生怕死，真的只是为了魏国的社稷……
会长大吗？
都说墨家众人为利天下死不旋踵，似乎每个人都是圣人墨家内部也没有什么争斗，可若真的没有争斗、真的不是一群人精，会想到把一个强盛的如日中天的魏国一夜削弱四面烽火的毒计？会想到利用人心和他西门豹谈让西门豹背这个黑锅而不是直接和公叔痤、魏击这俩不可能背锅的人谈？
现在魏击所能想到的，便是好好对待士人到时候还会跑、贪得无厌，不如好好对待自己的基本盘、那些不容易跑的贵族。
为何要先和他谈？因为他是最有可能为了魏国的利益忍辱负重的那个，也因为他算得上是文侯时代群星璀璨的士人阶层的最后代表，就是要把他逼走让天下士人对魏国绝望。
眼泪就在他禁闭的眼角间打转，最终还是没有落下，要着下唇的胡须挤出一丝苦笑，西门豹坐直了身体，长叹道：“准备退兵。”
泗上毫无进展。
攻守之势易也。
只要解决了赵国，中山国还可以夺回来，割让巨鹿泽附近的土地，使得中山国和魏国精华地连在一起，彻底扭转北线的战略。
这样的一群人，真的如儿子所幻想的那样真诚赤子？那样无争无斗？那样只有一颗死不旋踵之心？
或许，自己被君侯惩处，儿子会拍手称赞说这就是为不义之战而操劳的下场吧？
才堪堪写了几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欢呼声，不用问，他知道那是士卒知道退兵、知道可以回去和父母妻子相见、知道可以回去耕种收获自己的田地的欢呼。
带兵撤退，组织秋收，继续经营邺地，为这一次魏国干涉赵继承权战争的失败背上大黑锅？
本身田子方的意思是告诉魏击，要好好对待士人，贵族适当揉捏他们也不会跑，士人容易跑去别处。
吴起奔秦，对于魏国的打击不在于一个出将入相的人物离开了，而在于魏侯将会对士人出身的人才极度不信任：士人骄傲，想去哪去哪，贵族最起码有封地家族，那肯定不容易叛逃。
眼望四周，有利天下之心的都跑到泗上；有荣华富贵之愿的跑去西秦；有裂土分封边疆之心的跑去楚国……魏国还剩下些什么？
这不是最可怕的。
帐内，将校们的争论声愈发烦躁，西门豹闭上眼睛，向后仰着头，泪水忍不住从眼角滑落——文侯薨前的嘱托和期待，怕是这辈子都没可能再实现了，若非文侯，他哪里会有今天的地位？知恩图报，知遇之恩，一切的一切，都让西门豹浑身松软无力。
退兵……弭兵。
战局没错，相国运筹帷幄。
二十年前，魏国夺西河、灭中山、伐齐擒齐侯、大梁斩楚左尹四执圭之君、取郑国半壁疆土，天子勉励，何等风光？
泗上崛起了墨家、齐国被衰弱，以墨家善于搅合的一贯作为，打齐国墨家必然出兵。
之前谋划的战略失败，那就退而求其次，先搞定赵国，不想墨家南边停战，北边出兵，顺带着表示你们继续打，打下中牟我们也不救，这已经不是魏国赵国之间的事，本质上已经形成了赵墨同盟。
不想东南一线墨家的速度太快，这么快就解决了齐国，威胁魏国再敢动手就要和楚国结盟。
吴起入秦西河随时要驻守五万大军以备不测。
西门豹想的不只是现在的局势，想的是这一次魏国战略的全面失败之后，整个魏国的精气神，便再也不是之前的魏国了。
即便有士阶层出身的人才，魏侯也得琢磨琢磨，这不会又是一个吴起吧？
除了防守，竟不敢在任何方向主动动兵。
韩国老琢磨着郑国那一亩三分地，往北打韩国定是出工不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