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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琮奇道：“百家执政，岂肯将功归于我？”
墨家已经强势了，不再需要在鱼塘内放一条鲶鱼搅动不安，需要的只是一潭平稳但却暗流涌动的池塘。
“公子有比墨家多的兵吗？公子有比墨家多的钱吗？公子有比墨家更能说动天下人的义吗？公子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要把事做成呢？”
苦笑之余，戴琮用一种有气无力仿佛已经虚脱的语气问道：“欲做走狗，如何知道主人欲往东西？”
“泗上上下同义，宋国可以让上下相同的义，是什么呢？如今百家分乡执政，百家尚且不能同义，整个宋国又如何同义？”
“愤怒不能解决问题，如果您有金银无数大军十万，那么您的愤怒可以令墨家伏尸十万。可您没有，所以您的愤怒，除了无能谩骂之外，并无用途。”
那时候墨家尚且初建，实在孱弱，于是支持皇父一族为询政院大尹，为的就是整个宋国的其余贵族抱团反对皇父一族，为墨家闪转腾挪提供空间。
戴琮哈哈大笑道：“我辛苦如许，不惜性命家族，就是为了当走狗？”
门客摇头道：“公子错了，四年前泗上那场大辩论，是在告诉天下：有些事情可以天下都认可没有争论，有些事情靠争论永远解决不了。”
那门客并不忌讳，直接点头道：“是的，刚刚不是说了吗？公子自己也认为并无做走狗良弓的资格，所以公子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做好走狗。”
宋国。
自己的门客跟随自己，不是为了和自己同生死共患难的，而是把这作为一个向上爬的阶梯。
“若公子不愿做走狗，只怕并无几人会继续留下。公子有恩有义，但尊重恩义的客少；公子有钱有财，想要获得财富利益的客多。”
戴琮半仰着头，苦笑半晌，只觉除了笑再也找不出别样的表情可以表达自己此时的情绪。
那门客拿过那份变法建国方略道：“公子看到的，是墨家削您权力，使您所得的与您想要的不符。”
“所区别就是，可能道、墨、杨、农都认可大地是圆的、大地绕着太阳转、我们呼吸的气可以称重、太阳的光是七色的……”
“如果当初只有君子院而无庶民院，如果一切都按照推选的规矩而不动刀兵，其实这一次询政院大尹推选，皇父钺翎也必然失败。贵族大夫更希望为大尹的那个人，是个不想做事、不能做事、不愿做事、不敢做事的人。”
戴琮似乎明白过来，连声道：“你是说……你是说……夹缝间求存？”
“公子的家人是毛，公子的门客是蚤，公子需分得清。”
门客郑重道：“不，公子现在还没有资格做走狗。有人欲做走狗而不得，公子距离做好走狗，尚有很远的路要走。”
“公子想要发泄愤怒吗？想要为这愤怒不惜赴死吗？”
“公子无需做功劳最多的那个，只需要做骂名最少的那个。”
“若无利人皆散，公子到时候想做走狗而不得。”
“若主人欲东走狗向西，那么便距离在夏日祭中做臊肉不远了。”
无论是人才、理念、财富还是军力，都不如。
“然而如果一切都互相认可真正同义，又怎么会有儒道墨杨之分？终究还是有不可能同义的地方，谁也说服不了谁。”
门客笑道：“公子，皇父钺翎为大尹之时，为什么所制之政都难以通过？不只是民众不从，便是贵族大夫也不从？”
要不是泗上那边不听豪言壮语，而是以考试作为选拔的方式，只怕这些门客早就跑到泗上去了，哪里还会留在这里？
宋国当然还是宋国，而且是最为复古的宋国，复古到了分封建制那时各自为政的名义上的宋国。
“皮之不存跳蚤换别处依附便是。”
而现在，你戴琮能当上询政院大尹，那是因为你相对于百家诸子学派以及背后撑腰的墨家，你最弱。
“既要做走狗，便要明白主人想要什么，唯有如此，才能当好走狗。”
戴琮沉默，摇头道：“不愿。还请教。”
“如公子下令，各乡征税以归中枢，公子以为百家执政之乡，会把税交上去吗？”
甚至于可以更类似于复古到很久很久前，拥有西六师和殷八师一共十四个师的周天子时代，这些武力的优势保证了地方只能扯皮但要守规矩，无非拥有西六师和殷八师的不是周天子而是旁边的泗上墨家。
自己如今，连做走狗的资格都没有。
戴琮道：“泗上也有县乡，却也不见他们便不缴税于中枢。”
宋国还是宋国吗？
能够认清自己总是做出最有利的选择的前提，亲信门客的话虽然难听，可戴琮也不得不承认。
自己愤怒于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结果这愤怒毫无意义，因为自己竟没资格做走狗。
“公子你要清楚，你是想要做真正大尹应该做的事？还是想要做询政院大尹？”
之前的愤怒，源于墨家给出的这份方略中把他梦想的权力侵占。
自己的实力，实在太弱了，墨家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和宋公一样都只是一尊无人祭祀的神像，只是觉得打碎这神像或许会扎到自己的手暂时不想打碎而已。
门客道：“千人千义、百人百义。义即为利，百千人之利各不相同，做的越多，功劳越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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