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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的《报天下人书》，本质上就是一种新的“礼”，但是这个礼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这源于道，而如今天下已然失道失德失仁失义，又怎么可能不需要暴力维持就能够推广新的礼呢？
“譬如别人称我为巨子，我仍是我，巨子却可以是子墨子、子禽子，但此时称呼巨子便是特指的我。”
秦国的封建法理，往大了说，也就是岐山以东。
正是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尊卑有序是礼，人人平等也是礼，这里的礼是礼而不是特指的周礼。就像是吃麦子此时指的是吃面粉而在此之前指的是吃麦粒一样。
毕竟墨家要做的，是掀桌。但掀桌，总得有个理由。
适扬了扬手中记录着市井之中民众的那些怨言的纸，笑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他笑的是自古以来这四个字，说起来秦国当年就是个附庸，这附庸算是爵位。
若论法理，哪的法理？
然而墨家不是诸侯，而是一个学派，墨家的高层必然要弄明白墨家之辩术以及矛盾辩证之类的内容，这是墨家有别于诸侯的一大特点。
适看着一份文件，反问道：“何谓报？”
适道：“失道而后德。道是什么？大道万千，若以治国治天下论，道就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适应。旧的生产关系已经不适应新的生产力，因此无道，诸侯这才谈德，用旧道德来束缚众人。我们是求道、求天志的，所以若是顺应天志，就首先要反德、反仁、反义、反礼。”
“礼亦是如此。此时的礼，便特指周礼，周之规矩。我曾闻，殷商多用人祭，是故商之礼，便是用人祭，而商之礼非周之礼，只不过此时特指借用而已。”
“天下大乱，民众皆苦。是以民众问，怎么办？之前的报，就是一种祭祀，回应民众该怎么办。只不过常人祭祀以牺牲为祭，我们墨家则以道理为祭。”
宋国事已定，经历了隐阳一战，魏楚韩承不承认宋国政变的合理性都没用了，墨家已经在宋国站稳了脚跟。
若论拳头，那么弭兵就不可能。
“道家言：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今日之报，多有回复民众对我们这几年的疑问的意思。或有人说，若是各退一步，天下便无战争，我墨家先攻越后攻齐，咄咄逼人，仿佛这天下战乱真是我墨家引发的。是故巨子以‘报书’为名，答复民众：乱天下者、害天下者，非我墨家，实则王公贵族。”
墨家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而这个谈判桌上没有任何墨家想要的东西。
“其二，柳下惠曾言，能帅颛顼者也，有虞氏报焉。此报者，是为下于上之祭言。既民为神主，则民为上，吾等为下，故以称之为报天下人书。”
但若是以三十年论，秦倒是有资格谈自古以来，毕竟魏国是抢的西河。可再往早了说，秦国也是灭了不少的国才得的西河地。
身边一人语气中带着喜悦道：“巨子，看来魏韩民众对于我们的《报天下人书》很是赞同。”
适也笑道：“不会。我们走了，魏楚韩齐赵还得商量怎么对付我们呢。不如我们先走，给他们空出地方，若不然他们还要遮遮掩掩隐隐秘密，怪累的。”
成阳一战对魏韩齐的威慑目的已经达到，隐阳一战魏韩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本质已经传递给了秦国看。
法理总得讲原则。
谈判桌上到底是拳头说话？还是法理说话？
墨家这一次掀桌的理由，大抵就像是几个人坐在一起喝酒，墨家拿出一瓶剧毒的鸩酒喊每人二斤鸩酒，不喝就是瞧不起我。
适想不到还有什么墨家想要从这次谈判中得到的。
适这倒并不是又在篡改修正什么，礼者，本来就是祭祀的仪式，上古的宗教仪式本来也是国家制度的形成法理之一。
若是以往，这一次会盟戛然而止的锅，适定是准备让秦国背的。但此时，适不准备让秦国背，而是准备在讨论到西河问题之前，先行怒而退场以示抗议，不然没办法接着做文章——万一魏国打蛇随棍上，说他想要弭兵，希望墨家支持魏国守卫西河，那就不妙了，到时候便说不清道理了。
负责情报的这名墨者当然有资格知道这件事，因为有些时候他需要出面去和魏楚韩的相国司马令尹等人谈。
“巨子，秦人今日言，若弭兵，必得西河。并说西河自古以来就是秦国的土地，魏国霸占，实为不义，理应归还。”
墨家讲天志，也就是道，因此对于礼有自己的看法。
适心想，怕是秦国也担心真的弭兵，以至于中原和平给予魏国喘息之机。如今魏国新败，秦国变法有小成，就算是墨家想要弭兵，秦国也不会同意。
那人亦笑道：“我曾以为，是告知之意。后来再想，并非如此。”
这又是个类似于“白马非我”的话题。
“自古以来？这倒有趣。”
“此其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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