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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因为死者有严重的心血管疾病，秦林仅凭体表观察并不能做出肯定的结论。
银针验毒其实对大部分毒药不产生反应，比如秦林所获白莲教的剧毒就查不出来，但银针对最常见的砒霜非常敏感，一遇上就会变黑。
咚的一声，官媒婆摔了个四仰八叉，嘴角血混着几颗牙齿喷出来，却不敢顶撞秦林，趴在地上像条死狗。
两个懵懂无知的小孩不晓得母亲为何被打，大的挣脱奶奶，冲上去保护母亲，小的揉着眼睛哭，看起来实在可怜得很。
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他浑身一震，赶紧伸出手指头把死者的眼皮扒开细细观察。
“和叔叔说实话啊，如果说了实话，叔叔可以帮你妈妈哦。”
那殓夫头周驴儿一脸的得意，他是出首告发的，定案之后官府便有赏金，嘿嘿地干笑着，看着雪花嫂的神情活像发现动物尸体的秃鹫。
焦仵作果然老滑头，验尸之前还朝秦林抱歉地笑笑，然后才用皮尺等工具检验尸体，不停地报出检验结果，由刑房胡司吏填写尸格。
秦林对案情怀着个疑窦，正在苦苦思忖进入了沉思的状态，被那官媒婆的打闹硬生生把思维掐断，心头极其不爽，又见她打小孩子，看准势头一脚踢在官媒婆脸上。
张公鱼摇摇头，极为鄙夷地看了眼犯妇雪花嫂，摇头晃脑的拽文：“殓夫头周驴儿到州衙出首，本官还道两年来以仁术治此地，百姓无不沐春风、化雨露，岂能有如此歹毒之人，竟敢以剧毒谋杀亲夫？今日始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谓颜渊、盗跖，不啻天渊。”
秦林请张公鱼暂时不要忙着押走犯妇雪花嫂，自己来到棺材边上，再一次仔细观察。
除了那层死后形成的白翳，在死者的眼结膜下，分布着星星点点的出血点！
几个官媒婆就不客气了，她们都是专门管女犯人的，一个个生得五大三粗丑陋不堪，早就看雪花嫂娇滴滴的样子不顺眼了，现在她已是犯妇，还敢顶撞知州大老爷，官媒婆们立刻发威，噼啪几个耳光打过去，雪花嫂白生生的脸上就被打出好几个红印子。
秦林心一沉，追问是哪个叔叔。
雪花嫂似乎惊得呆住了，这时候才拼尽全力一下子跳起来，声嘶力竭地喊道：“青天大老爷在上，民妇冤枉啊！我夫怎么嘴里有毒药，民妇也全不晓得，是哪个天杀的谋害我夫啊！”
明朝有相当完善的社会福利体系，其中包括专管赈济救治瘟疫和主管医药的惠民药局，以及遍布大明每一个州县、专管赡养孤寡老人的养济院，负责抚养孤儿的育婴社。
老婆婆过来把孙子搂在怀里，哭着对张公鱼道：“求大老爷明鉴啊，我家媳妇虽比不上烈女传里面的女子，但平时也极其孝顺、贤惠，服侍我儿两年没有一句怨言，怎么会突然下毒害死他呢？如今儿子死了，要是媳妇再被捉去抵命，老身独自带着两个孙儿，可怎么活哟！”
“妈对爹爹可好啦，从来没吵过架……”小男孩歪着脑袋想了一阵，“叔叔嘛，来过的。”
挤在院子里看热闹的百姓登时议论纷纷，都说没想到雪花嫂竟然会干出这种事来，平时她孝顺婆婆、伺候丈夫，可贤惠得很呐？
时值盛夏天气极热，穷人做短打扮，富人穿可以隔着几层衣服还能看见身体上黑痣的茧绸丝衣，只有隔壁那位解老大是灰布长衫，手里扇子直摇，鼻尖上挂着汗珠子：“你们晓得个啥？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婆娘平日里装得像，趁男人躺床上，早不知偷了多少汉子！”
死者面部浮肿，首先怀疑的就是被缢杀，焦仵作把尸体领口解开，仔细看了之后报道：“颈项无缢痕，肌肤完好，非缢杀、扼杀。”
小点的那个孩子直朝奶奶怀里缩，一脸无辜地看着秦林，倒是那个大点的孩子感激他刚才踢倒了官媒婆，听话走到脚边。
确实颈部没有缢痕，头面部位的肿胀也可以用心血管系统循环不良导致的血液淤积来解释，但怎么看心头都有些不大舒服，总觉得有什么没想到的。
夏天的太阳光极强，秦林再一次扒开死者的眼皮，终于他的嘴角露出了某种意味深长的笑意——那是猎人发现猎物，狙击手瞄准靶心，战斗机飞行员用十字标环锁定目标时的微笑。
秦林不当回事，张大老爷这种糊涂蛋你和他怎么说都没用的，便笑着拱拱手：“如果要查明准确的死因，做到万无一失，还是要靠解剖才行。”
“没带火折子……”牛大力憨笑着：“不过恩公要光线好，也容易。”
秦林听到这里，心头忽然一动，本来就有的疑窦越发深了：照说媳妇往往和婆婆不大对付，魏家老母亲却始终替媳妇说话，案情别另有蹊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