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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打只是一个偶然，和麻师爷的死亡没有必然联系，当然应该无罪释放。
结论如此显而易见，黄嘉善就命令衙役把陈铭豪放出来。
且说当夜就是大年三十，黄县令一家其乐融融的团聚，这北方寒冷，夫人便吩咐做了围炉涮锅，热气腾腾的端上来。
秦林出手就大不相同，只见他一刀在手，气势便如武林高手绝顶论剑一般，渊渟岳峙，神色也变得心驰物外，沉浸于某种无法言喻的境界之中，自然而然地便有种从容不迫的宗匠气度。
“原来如此……”黄嘉善叹息着连连点头：“到底是秦长官明察秋毫，本官也曾自诩熟读刑名，轮到实打实的办起案子，这才知道自己还差得远哩。”
银光闪过，手起刀落。！
我的奶奶耶！兄弟俩裤裆里一热，尿了。
又把目光转向毛氏，这女人直往旁边缩，目光躲躲闪闪的不敢看秦林，正如秦林所料，麻师爷的脑出血是病程发展比较缓慢，最后才突然爆发的那种，开始的前几天都会有眩晕、头痛等始发症状，作为他老婆的毛氏，心里头还能不清楚吗？
围炉涮锅一端上来，黄嘉善伸着筷子往里头捞了两下，忽然就眼睛直了，惊问道：“这……这是什么？”
头皮上那处肿起来的青包，是在头顶偏左后一点儿的位置，可脑组织中间积着的风涎（瘀血），却是在右脑半球稍偏前方，与表皮的伤处完全不对应。
“浩然正气，浩然正气……”黄嘉善心中默念着，强迫自己把人脑想象成猪脑花，这样半晌才定下神来。
如果是暴力击打，就要和外伤位置相符合，绝不可能拳打左后方，出血在右前方。
说着，他亲自动手，从生牛皮包里面拿起了一柄闪着锋利寒芒的小刀。
“看不懂？哼哼，这叫好端端的人？”秦林使个眼色，牛大力就毫不客气地把毛氏提起来了。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只是窃喜丈夫死了落下家产受用，又能得到陈家十八亩地的赔偿，那么后来明知麻师爷那些症状而故意隐瞒，就有诬告陷害的意味了。
毛氏和她两个兄弟不干了，刚才他们躲在一边不敢看，这会儿却急吼吼的冲过来，呼天抢地的撒泼：“昏官，昏官明明脑袋里有出血，怎么就不是被姓陈的打出来的？你们官官相护，欺负咱小老百姓……”
陆胖子好心好意的劝他：“这有什么嘛？黄父母，你就想着这是猪脑子就不行了，你家里打边炉烫火锅，就没吃过脑花？”
小老百姓？秦林差点没喷了出来，心道：明明你丈夫麻师爷就是帮着杨府为虎作伥，专门欺负小老百姓的吧！
我的妈呀！毛氏两个弟弟吓得差点又尿了一回，赶紧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长官饶命，饶命，咱们心服口服了！”“姐姐，快服软吧，长官面前撒泼可讨不了好，再晚点你弟弟就没命啦！”
黄嘉善则在旁边连连点头，这位秦长官眼光毒、手段高、作风狠辣，实在是厂卫之中的英杰人物，换了我黄县令，空有一肚子治国安邦之策，要对付毛氏这等泼妇、破这起案子，却是远不如他了。
麻师爷的毛病，用现代医学说法叫做蛛网膜下腔出血，是引发中风、猝死的常见病症，患者出血有快有慢，慢的像麻师爷，前后可以持续好几天，直到严重症状夺去他的生命，快的可以一瞬间就让患者不省人事。
“哇，秦哥要亲自出手了！”陆胖子连连扯牛大力。
秦林笑着招招手：“来来，黄县令请看看这里，一目了然。”
“猪脑花呀……”黄夫人莫名其妙。
毛氏兀自犟嘴，嘀嘀咕咕地道：“老身看不懂这是什么，也不晓得死鬼有这个病。”
陆胖子也凑趣的拿着天灵盖，把有头皮的一面朝着黄嘉善，放到死者揭开的脑子旁边。
“哎呀，不对！”黄嘉善非常聪明，属于一点就透那种，立刻就瞧出不对劲的地方。
大脑底部位置，一处爆裂的血管呈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血管明显膨大不正常，呈现出颅内动脉瘤的典型征象。
北风呼啸，宛平县衙里面静悄悄的，空空如也的棺材、被锯开头壳露出脑组织的死尸、满手污血的胖子还捏着只锯下来的天灵盖，再配上秦林的笑声，此时此刻，就算是胆大如黄嘉善，也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好端端的人？好端端的人？秦林听到毛氏和她两个弟弟到现在还在睁着眼睛说瞎话，明目张胆地做伪证，不禁怒从心底起，劈手就把她两个弟弟领口揪住，拖到尸首旁边，厉声问道：
一目了然。
有军士看到麻师爷在被陈铭豪击打之前就脚步踉跄、容易跌跤，便是他那时候已发生脑出血的明证。
即便是胆气不同于普通文官的黄嘉善，也掏出手绢不停地擦着冷汗，哪里敢去看那被锯开头壳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