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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身为万历幼年的亲随伴伴,和张鲸同样希望扳倒司礼监掌印冯保,而冯保又和张居正联盟,所以他对张居正也持有敌意;但因为和张鲸的争权夺利,张鲸拉拢刘守有,他就竭力拉拢早有交情的秦林。

    想到新政,想到考成法和浙西的百姓,想到戚继光殷切的目光,秦林头一次感觉自己肩头的担子是如此的沉重,要做的事情又是如此之多。

    笨蛋!张鲸斜了张诚一眼,大声反驳:“那样做岂不是打草惊蛇?相反,皇爷还该让张太师继续执政,即使他上表请辞,也要极力挽留,反正他活不了多久,等他死了,自然尘埃落定。”

    “皇爷,荆湖神医李时珍,刚刚由秦林带着,进了太师府!”张鲸特意把秦林的名字咬得很重。

    迎来送往,也就是劳碌命而已,他忙前忙后的办着各种事情,甚至可以说忙得昏头昏脑……

    张诚连忙答应下来。

    “恩主,门下沐恩小的戚继光来迟了!”蓟镇大帅戚继光龙卷风似的奔进房中,刚过门槛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下,膝行到了床沿,扯住锦被大放悲声。

    张鲸和张诚互相看看,面对冯保,他们俩又是同仇敌忾的战友了,似乎张居正将死的消息鼓励了他俩,原本对冯保深切的畏惧之心,也顿觉消散了不少,竟破天荒的抬起了眼睛,虽没有和冯保对视,却左顾右盼,装出与己无关的样子。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戚继光是真心痛惜,他与张居正将相合作,平倭御寇,把三边军备整治得齐齐整整,张居正给他莫大的信任,而他也从来没有辜负这一份信任。

    “戚兄节哀。”秦林抓住戚继光一抽一抽的肩膀,决定还是不把张居正的真正死因告诉他吧,那样的话就实在太残酷了。

    “你和刘守有也不是什么好鸟!”张诚也在心头暗暗地骂着。

    紫禁城,养心殿,张鲸垂手低头,斑斓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鼻梁上,让他更像个涂了白鼻子的奸臣。

    秦林性格外圆内方,对家人朋友又极为厚道,选他做未来的继承人,实在是非常理想的决定。

    “别以为咱家不知道你和秦林那些勾当!”张鲸眯着眼睛,在心中这样说。

    就在此时,忽听得远处一片乱纷纷的吵闹,似乎发生了什么可怕之极的事情,连幽静、端严的紫禁城也骚动了起来。

    再看看张诚眼睛里的嘲弄之色,张鲸顿时明白自己上了当,暗自后悔不迭。

    果然比起记恨秦林,万历更在乎张居正本人,他喜笑颜开:“哼,等张太师归阴,朕才真正亲政!到时候你们俩,朕都要大大的重用。”

    “陛下真忍人所不能忍,深谋远虑,圣明之主也!”张鲸马屁如潮。

    二十四衙门的首领太监面面相觑,以前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顶撞冯大伴呀!有人抬头看了看天空,一朵乌云飘过,难道真的是要变天了?

    戚继光这才站起来,作为外人,他并不适合在太师府多待,尤其他还是执掌兵权的边镇大帅,于是他用力握了握秦林的手,最后一次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老朋友兼恩主张居正,转身就走。

    现在还没有这样的迹象,难道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从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历史?

    他们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就是谁来接掌江陵党的衣钵,听说礼部尚书潘晟被举荐为首辅,众人倒也服气。

    万历的脸色同样阴晴不定,他甚至感到某种被出卖的愤怒——秦林这家伙,怎么能这样?朕不是一直对他很好吗,朕不是给了他荣华富贵吗?居然和朕作对,带人去救张太师,哼,治好了张先生,让他再来把朕管得死死的?!

    万历微笑不语,脸上露出几分自得。

    另外,张相爷也不是没替自己儿子做打算,张敬修几兄弟都学文,只有秦林是武臣,将来文武相辅相成,自是最好的搭配。

    要知道,胡宗宪、刘整、俞大猷,这些名将就没有谁落了个好下场,要不死在狱中,要不就郁郁不得志,只有他得以在边廷一展所长,将胸中所学报效国家,毫无疑问这是因为有来自京师,来自江陵相府的强有力支持。

    万历的另一位少年时的亲随伴伴,同样任职司礼监秉笔太监的张诚,见状心中就是一声嗟叹,这位皇爷性情偏狭,别人的好处只记得一时,别人的坏处却永志难忘,从这方面来说,颇有点像他老祖宗洪武爷朱元璋,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做了皇帝就把开国功臣杀光光。

    戚继光并没有站起身,而是仰脸瞅着秦林,嘶声道:“秦兄弟,今后、今后就得靠你啦!”

    万历的眼神闪烁几下,点头道:“太师所言,朕都准了。潘、许二卿朕早已知之,唯王卿之名不常听闻。张诚,你记着,回去之后在朕的御屏上,刻下王卿的名字。”

    果不其然,没多久通政司就捧着张居正的请辞表文进来,呈给了万历。

    万历深为关切地点点头,又洒落几滴眼泪,最后嗟叹着离开张家——没人知道,上了御辇之后的这位皇帝,已是眉花眼笑。

    张诚心中一凛,终究是心底最后那点天良还不曾完全泯灭,暗道一声惭愧!要知道,万历的帝王之术,全是张居正悉心教授的呀,他竟以此来对付自己的老师。

    太师府,早已哀声大作,张家除了留在江陵老家的小儿子之外,五个儿子齐齐跪在床前大哭,张紫萱抚着父亲渐渐变凉的面庞,泪水无声地滑落,唯有秦林不能尽情哭泣,女婿作为半子,这时候要代替主家操办丧事,他也只能悄悄叮嘱阿古丽和布丽雅,请她们尽量安慰照顾张紫萱。

    “去吧,现在老夫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啦!”张居正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重重的靠回了枕头上,只觉做出决定之后,平生从来没有现在这样放松。

    司礼监,冯保高坐太师椅,吊梢眉斜斜的扬着,冷电般的目光扫视着众位同僚,而司礼监秉笔太监和十二监四司八局的首领太监,无论在外面多么风风光光,此时都只能平心静气的垂手肃立,大气儿也不敢乱喘一下。

    “对了……”张诚有些喜形于色地道:“李时珍可不是太医,多半会和张太师明说,咱们是不是趁此机会,让他安心静养,收回他手中的权力?”

    潘晟的资格很老,甚至是张居正科举时候的座师,为人又很质朴老实,算得上好好先生,由他来做首辅,自然皆大欢喜。

    张居正何尝不想让儿子来继承自己的事业?但张敬修迂腐不知变通,张嗣修平平无奇,张懋修性格跳脱,其余几个儿子年纪都小,都不是理想的人选,唯独秦林,除了没有进士出身之外,别的都是强项。

    次辅张四维、三辅申时行,吏部尚书王国光、礼部尚书潘晟、兵部尚书曾省吾、户部尚书张学颜、工部尚书李幼滋,回京后新任吏部侍郎的王篆,奉旨即将入阁的许国,等等江陵党大员纷纷来到太师府吊唁。

    正所谓当仁不让,秦林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他并没有丝毫的喜色,因为他深知自己在此刻收获的责任和义务,要远远多于权利和荣誉。

    江陵党的诸位大臣闻得太师死讯,也纷纷前来吊唁,秦林和游七姚八率领众家人忙前忙后接待。

    看着溘然长逝的张居正,戚继光只觉心痛如绞,百战沙场余生,亲眼目睹子弟兵血染疆场,他的身影永远坚强如钢,可现在他跪在床前抚尸大哭,虎目中泪水大滴大滴的掉落。

    “朕不但要再三挽留张太师,朕还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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