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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他们自己在万历面前也没什么好脸色，经常要摆出副犯颜直谏的架势，不骗顿廷杖不舒服似的。
赵锦白眉一掀，口中发出一声冷笑：叔时啊叔时，你用心太重，何必又来激老夫？老夫岂是黑白不分之人？
怪不得徐文长说秦林、赵锦管不得，连当今天子也管不得呢，谁还能管到太祖爷头上去？他颁布的圣训，就摆在这里呢。
常胤绪可真有点慌神了，因为感觉徐文长就是胡说八道，而顾宪成步步紧逼，气势很足啊！
不过转念一想，秦督主又轻蔑的撇撇嘴，怕啥，咱这边是实力派的，徐文长这种老戏骨，至少是金鸡金马金熊奖得主水平，哼哼哼！
比如出门开路引的规定，在全国各地都不再严格执行了，秦林刚到蓟州时，要不是正好撞上白莲教叛乱，他是不会遇到查路引的。朱元璋规定贪官剥皮实草，万历年当官靠俸禄得活活饿死，几乎无官不贪，谁真被剥了皮？
唯独秦林老神在在，脸上挂着副云淡风轻的笑容，徐文长是天字第一号的绍兴师爷，也就是当世头号大讼棍，他老人家出马，那还不手到擒来？
可他的举动，在监生群中立刻引发了一阵骚动，不少人惊呼道：“卧、卧碑文……”
徐文长一直走到国子监明伦堂，骈指朝着左边一块石碑点去，回头冲着顾宪成一伙和监生们冷笑：“顾先生，江、羊、李三位先生孤陋寡闻倒也罢了，诸位监生在国子监读书，难道认不得字，识不得本朝太祖洪武爷圣训？”
大胆！顾宪成眼中闪过一丝狰狞，大声叫道：“诸位都听见了，九五至尊统御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山阴徐渭竟说陛下也管不着，实在狂悖已极！”
哦耶，秦林和常胤绪对击一掌，哈哈，讼棍就是讼棍，徐文长给力！
“岂有此理！”顾宪成不怒反笑，朗声道：“常小侯爷当街殴辱监生，致使血流披面，五城兵马司不敢管勋贵，顺天府不敢管，我顾宪成职责不在这里，难道赵都堂还管不着？就算赵都堂都管不着，江兄、羊兄、李兄还可以上本参劾，难道当今天子还管不得吗？”
赵锦雪白的眉毛皱了皱，觉得徐文长的说法恐怕有点强词夺理，宋应昌、周希旦、陈与郊见监生们群情汹汹，也都面露尴尬之色。
可这些条款，毕竟在理论上还是有效的，更何况卧碑文，实乃大明开国皇帝洪武爷朱元璋的圣训！
“你、你！”连志清被打得掉了两颗牙，喷出满嘴的血，徐文长还说他合该倒霉，常胤绪无罪有功，真把他气得三尸神暴躁、七窍内生烟，一口血沫子喷在地上。
这样做就有个问题，那就是不合时宜、实际上不再执行的规定，在理论上还是具备效力的，所以经常有人提到“法纪废弛”，其实废弛的法纪，大多数是经历了两百年的时光变迁，不再适合这个时代的条款。
一片肃静，鸦雀无声。
还别说，徐文长这厮，别人说他胖还真就喘上啦，正儿八经地道：“顾郎中说得没错，哪怕当今天子，也管不得此事。”
“学生所言，句句是实。”徐文长冲着师叔拱拱手，然后转过脸面向监生们，大声质问：“诸位在这国子监读书，就该明是非、懂道理，难道字也认不得么？要知道老夫说的有没有道理，请随老夫来！”
说罢，徐文长抬腿就进了国子监的大门，众人心头好奇，无论官员还是教官、监生，全都跟了进去。
顾宪成、江东之等人顿时脸色难看得要命，面面相觑，一副吃了大便的表情。
江东之、羊可立、李植也都做出正人君子指斥奸佞的姿态，和顾宪成同仇敌忾，狠巴巴地瞪着徐文长，仿佛为这句话，就要和这老头子不共戴天了。
秦林见状摸了摸鼻子：靠，姓顾的这是偶像派啊！问问丫信曾哥还是春哥，都可以选快男了……
赵锦终于可以不做违心的事情了，他颔首微笑：徐文长啊徐文长，你实在老辣！
“我来读！”连志清推开两名搀扶他的同伴，走到卧碑文前面，朝着碑文拜了拜，这才念那上头的第三条：“军民一切利病，并不许生员建言。果有一切军民利病之事，许当该有司、在野贤才、有志壮士、质朴农夫、商贾技艺，皆可言之，诸人毋得阻当。惟生员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