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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崇祯颇有些觉得对不起儿子,近日来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再次浮现出来。
崇祯果然被震撼了。
按照大明的价值观,讲究的是“布施仁义,平四方,抚四夷”,而非“布施暴力,杀四方,屠四夷”。虽然落实到实际上情况可能并无不同,但在桌面上必须做得伟大光明正义。
更糟糕的是,崇祯并不希望地方上再发生什么变乱。如今用东宫法的地区都算得上安靖,甚至在这种天候之下能够取得丰收。这放在自己执政时候,根本想也不敢想。
崇祯站在行宫大殿门口,目光越过红色的矮墙,正好能看到皇太子仪仗中五色旗、青红罗素方伞的顶子缓缓行进,心中百感交集。
崇祯一怔:“当真?”
崇祯还没想到有这个选项,细细一想,却比玉石俱焚更让人头疼和纠结。
因为有足够的内应。
崇祯心中暗道,微微颌首。
朱慈烺没有浪对的习惯,在脑中算了算新兵训练周期,各部队的整编的效率,方才对道:“父皇,如果只是收复北京城,明年六七月份就差不多了。甚至可能更早。”
可惜朱慈烺并非演员,没有丝毫演员的修养,只是干巴巴地行礼如仪,最后硬生生扯出了个微笑。
“你可有何对策?”崇祯问道。
“最后还有,”朱慈烺道,“若是东虏举族投降呢?这怎么办?”
朱慈烺点了点头,道:“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说明东虏内部肯定有一次内讧,否则他们也交不出首恶来顶罪。既然有内讧,倒是可以试试将他们加以分化,送回北方去。”
任何坚城,只要有内应,要想守住就近乎不可能。
北京攻防战虽然大量人力,但主要是应对清军主力反击,以及破城之后的巷战。如果只是以破城为目的,此战难度并不大。
“所以打铁还需自身硬。”朱慈烺道:“若是大明国强民富,谁又能来欺负咱们。”
就连寻常富户人家的子男出游,带的随从都不止十余人。
崇祯是个很容易被热血蓝图打动的人。
崇祯心中那丝敏感被牵动了,却忍住没表现出来。他又道:“照如今的态势,明年就该能够恢复京师了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间隙,皇太子的仪仗已经到了大殿之下。朱慈烺抬头一看,见皇父竟然站在外面,心中暗道:这等超出常规的礼遇,似乎该表现得感激涕零?
弱则蛰伏,强则侵犯,这是华夏所有“边患”的死循环,谁都无法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问题。
后世很多人已经忘记了华夏传统,若是将那些居家习惯搬到明代,绝不会有人觉得这是父子亲密无间,只会觉得做小儿辈的肆无忌惮、不懂长幼尊卑。所以朱慈烺总是避免主动寻找话题,实在有需要说的事,也尽量保持身为人子、臣下的恭顺姿态。
“父皇,儿臣回来了。”朱慈烺乖乖地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表现出自己的恭顺。
如果东虏真的举族投降,那么大明只能举行一场献俘仪式,诛杀首恶,然后将其他人送出关外,让他们继续在大明治下——实际上是自治状态——好好过日子。
“先锁死三边三关,不使其北逃。然后锁住山海关,不使其东窜。大军从南压过去,歼灭东虏主力,彻底解决辽患。”朱慈烺道:“所以这整个布置大约会用一年光阴,再编练出五万精兵,就可实施了。”
崇祯却是从这张稚嫩与成熟羼杂的面容上看到了疲倦,心中不免一软,之前禅让的念头更削弱几分。如果将这天下就此压在儿子身上,实在太过于不负责任。
“不过儿臣明年的计划却是先收巴蜀和秦晋,巩固三边。”朱慈烺边走边道:“如今我大明就像是座四面透风的屋子。所以儿臣想将墙壁先补好,最后再关上门,将趁机潜进来的老鼠打死在屋里。”
朱慈烺想到这点,又觉得以满洲人的尿性有很大可能会做这种事,不免又有些忧虑。
就算将东虏赶到北极圈去,大明若是不能保持国力,也架不住他们卷土重来呀。更何况日后的世界可不止一个东虏,还有泰西那帮如狼似虎的资本家呢!
“东虏如果有点见识,看到我用兵西北,就该想到此乃关门打狗之策。到时候他们十万余人逃出关外,我军也是挡不住的。”朱慈烺道:“再有,若是东虏被逼得狗急跳墙,以京师百姓为人质,要来个玉石俱焚,我军也只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朱慈烺这才意识到崇祯还不知道海贸的暴利到底有多暴!
“北宋中,市舶收入达四十二万缗。武林恢复之初,宋室偏安,更是大力倚仗市舶收入。其时,岁入不过一千万缗,市舶收入即达一百五十万缗。”朱慈烺怕崇祯不能理解这些巨大的数字,又道:“一缗约值银一两。”
“外面累着了吧。”崇祯情不自禁问道。他的性格其实比周后还要柔一些。有时候周后还能扮演严母的角色,而崇祯却时常表现出慈父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