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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并行,周围很快就围上了一圈精锐悍卒。其步伐一致,踏地有声,竟然无交头接耳,咳嗽出声,实在是让张岱大开眼界。
说起来,皇太子快些入城也好,自己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摆脱拎壶掺水的命运,拿出这些年来的积蓄,买套房子,做些小买卖……当然,如果金鳞会还愿意要自己的消息,自己也乐得卖给他们。
这种话朱慈烺不能说得太直白,否则就是对所有进士,以及有自信考进士的人开战。反之,由李遇知这样超然的四朝元老去说,就显得客观公正,隐隐还有点拨后人的意思。更何况他与东林颇有渊源,反对女丁科最厉害的东南士子也不敢大放厥词。
“你这回到天津,是要入京么?”朱慈烺浑然没有管身边的鲁王和张萼,只跟张岱说话。
“怎么不真?这虽然挂着皇爷的印,其实是太微星君的法旨。”
“如今行到天津,曾经乱世末日之象果然尽退,眼看便有治世。”官道之上,三辆足可称之为奢华的四轮马车缓缓行驶。最后一辆车中端坐着两个贵人,年纪大约五十上下,容貌中却带着一丝顽气,显然不是官场中人。
等到了一旁山岗上,见有一亭,亭中有二人。一站一坐,都是身穿青色棉布道袍,像是寻常士子出来游冶。然而亭子四周乃至顶上,都布满了暗哨,不经意间露出个人脸来,着实吓人。
“前面请吧。”那将军并不自报家门,只是让张岱随鲁王上前。
这被唤作金茶壶的茶博士连忙碎步跑了过去,赔了笑,掺上水,却仍旧想着皇太子军进城的事。他听这些老茶客说了一会儿,心中默默数了今天一早卖出去的茶,暗道真是到了天下安定的时候。
这也算是江南官员在打笔战之余,所能做到的最高限度了。至于兴修水利,丈量田亩,厘清户口……这些事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有些过于艰难。
张岱原本就是个富贵浪荡子,并不知道拘谨。只是人终究为世俗所倾,得见“天孙”之颜,哪里还能撑得住?就连豪兴著称的张萼,此时也如霜打过的茄子,蔫搭着脑袋。
张岱连忙起身,上前又施一礼道:“劣作有辱尊目,真是惶恐。”
张岱虽然免了跪拜,却不敢如此大咧咧坐在皇太子对面,一躬到底,也不敢胡乱称呼。
“宗子大兄何以如此悲观,天下既定,我家总有能够再起之时。”另一人笑道:“且来喝酒!”他从前面的挡板上取了酒壶,自斟自饮,哈哈一笑:“如今有了这四轮车,赶路倒是轻松了许多。”
“张某不才,此番是随鲁王殿下入京增长见闻。”张岱道。
这样的家族,如果没有四轮马车出门,绝对会被人笑话的。而且张氏的奢靡繁华,在整个浙江都是数一数二的。如今四轮马车非但价值千金,而且还供不应求,张氏随手就能拉出三辆来,可见其豪富!
前边车夫抽开活板,道:“老爷,前头的车停了,好像是有人挡道。”
“你要这般跪拜就没趣了。”朱慈烺调弄着烧烤,取了一支肉串递给身边站立的年轻人。
如今的陆路倒是通畅安全,经过大乱之后,北地百姓人心思安,只求吃饱饭。东宫派驻的各地行政官员或许不如国变之前的官员有文采,有些县份里的书吏甚至连字都认不全,然而工作效率却比之前的官员高出不少。
金茶壶拎着茶壶在茶客之间游走,脸上挂着讨好似的笑容,却默默将这话记在了心里。直到中午,茶客或是点了餐,或是回家吃饭,他这大茶壶也总算可以去后院休息一个时辰。金茶壶回到自己的小破屋里,从床底拽出一个箱子,轻轻打开之后,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
“你们说皇太子为甚还不入城?”
进士之所以被人重视,是因为进士官的上升通道更为通畅,而且能够直达位极人臣的梦想。如果天家选士的方式偏向于国子监、女丁科,那么受到重视的科目自然转向了监学。
这人说完,突然又叹了口气道:“大明气数未尽,我张氏却未必能再也有百年门第了。”
“听说是在调集大军,到时候要清算城中投敌变节的官儿。”
张岱到这一步自然知道了此间主人的身份,不敢大意,上前就要跪拜。
那年轻人看了张岱一眼,笑着放入口中,示意张岱不要拘谨。
“不必客气,你是天孙,我也是天孙,足以对坐了。”朱慈烺笑道。
如果朱慈烺直接入京,他不会有什么不乐意,甚至十分高兴这个选择权在朱慈烺而不在自己。只要不让他做决策,未来无论发生了什么状况,他都觉得可以接受。简单来说,崇祯仍旧是不愿承担责任,缺乏担当的性格。
张岱总算放下了心,接过肉串便吃。
这些人讲信用,而且也不会对消息过于苛责,哪怕谁家媳妇偷人这等事他们都愿意付银钱。跟他们合作,只要守住嘴巴和眼睛,不乱说乱看,还是十分惬意的。
“你二人且随我来吧。”鲁王神色纠结,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身道:“不可太过放肆。”
“蝶庵先生,不必多礼,且坐下吃肉。”朱慈烺遥遥招手,让他上前。
“中国之大古董,永乐之大窑器,则报恩塔是也……这种金石之声,我朝已经罕有了。”朱慈烺递了肉串给他,微微一笑。
修路。
鲁王朱以海吓了一跳,口中支吾,良久方才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两人急急忙忙下了车,迎着一个略显发福的中年走去,急忙施礼:“千岁有何吩咐但叫下人传唤一声便是了。怎能亲劳?”因为张宗子父亲的缘故,张宗子与鲁王关系极好。鲁王在绍兴避难时,也曾驾临张氏别院游冶玩耍,并不见外。
“两千年来,为官者只有大义,没有纲领,百姓得遇一个好官,三生庆幸。碰到贪官污吏,倒霉三年。如今东宫以天赐之才,将如何为官、要做些什么,考核什么,说得清清楚楚,就算是资质种下之辈,略加传授,也能照本宣科,逐项对照,使民生大安。”李遇知缓缓口述,让门下学生书写成文。
既然买了四轮马车,如果不能拉出去逛一下,岂不是锦衣夜行明珠暗投?但是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忍受着剧烈的颠簸,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做了一桩皇太子十分希望他们做的事。
金茶壶很好奇是谁每天在取走情报,他也曾偷偷看过。然而那人十分警觉,只要金茶壶躲在一旁偷看,他就绝不会现身拿情报。而且到了月底,金茶壶还被扣了一两银子的月钱,并且被警告一次。
其他人哈哈一笑,说这可真是毁了一块好石材,又说这些鞑虏就是故意让人膈应,话题一时便扩散出去。
车夫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跳下车,为张宗子开门。
“咱们这些老百姓怎么?给鞑虏祸害完又要给大明治罪么?”
朱慈烺看着鲁藩笑了笑:“鲁藩已至于此了么?”
“这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明代的乡绅之中,真正鱼肉乡里的并不多。主流仍旧是为乡梓造福,等有朝一日声望够了,被抬入乡贤祠,世代为人景仰。这里主要项目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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