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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就是义仓、义学、修桥、铺路。一般而言,义仓是真正的大户人家玩的项目,小一些的乡绅则喜欢义学。让族中子弟享受实惠,万一有个中举的,整个家族都能飞黄腾达。

    那将军看了张萼一眼,道:“无妨,且同去。”

    张宗子正为之诧异,只得跟着走了几步,抬头就见一个高大威武的男子,身穿褐色大氅,隐约露出里面的铁甲来,显然是军中地位颇高的将军。那将军见了鲁王都不下马,更让张宗子感到惊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

    一两银子啊!这真是将金茶壶罚疼了,从此再没有动过其他念头。

    过了八十岁之后,李遇知的眼睛就越发显得珍惜,平日书信都由学生、孙辈代笔。这封信正是送往南京旧友手中,让他们推荐门下资质寻常者考女丁科,选派入官,而不要去挤科举的独木桥。

    随行的百官却都十分高兴,恨不得坐船前往天津。不过大海对他们而言仍旧具有无比的威能,尤其十七年京官外逃,在天津发生海难,沉了七十余船,死者不计其数,更是让他们位置惊恐。

    如今正赶上神京恢复,有小道消息说朝廷要开恩科。这消息不管是否确凿,都引发了许多江南士子前往北方。江南的报纸上也纷纷鼓吹山东等地治下安泰,实乃大乱之后的大兴之势。明代士子固然有放嘴炮的习惯,但实事求是还是基本底线,都希望能够亲眼看看“虎狼之治”是否属实。

    马车的车梁经不住颠簸,坏了两根,要找配件的确麻烦,耽误了好些时日才在南京买到。每根花了将近二百两银子,却不见张宗子有丝毫心痛。

    张岱连忙回礼道:“正是晚生。敢问将军贵号。”

    修桥铺路则是大众项目,不光是富户,就连温饱之家也会参与进来,可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

    张氏在绍兴府是大家豪族,张宗子的高祖父讳买表,官至云南按察副使,甘肃行太仆卿;曾祖张元汴,隆庆五年状元及第,官至翰林院侍读,詹事府左谕德。祖父张汝霖,万历二十三年进士,官至广西参议。父亲张耀芳,副榜出身,为鲁王府右长史。

    不!是官身!

    “老百姓大约没事吧,顺天府不是发了安民告示么,说要表彰忠民,抚慰难民。戴发的叫忠民,咱们被迫剃头的叫难民。”有个老者低声道。

    张宗子贴着冰凉的玻璃朝外看了一眼,突然弹跳起来,就要开门下车。

    身边堂弟正要说话,只觉得马车缓缓减速,竟而停了下来,不由敲了敲前面的活板。

    “东直门卖药材的白家,人家老爷子九十多了,说是要戴着头发去见祖宗,睡在地窖的棺材里愣是一天都没出来。前两日不是有个四品大官儿,亲自捧着银子去见他么?左右街坊都传遍了。”一个尖锐高亢的声音解说道,一副大明死忠的模样。

    张宗子一拉兄弟,道:“快下车,是鲁王千岁过来了。”

    “金茶壶,你也不掺水,光在那儿说话,爷儿这等了半天了!”有人不满叫道。

    那将军见了张宗子,却没有倨傲,翻身直身拱了拱手:“阁下便是绍兴张岱张宗子?”

    “其实现在皇太子殿下也没法回来,你没看正阳门后面挂着的是‘大清门’的石匾么?总得重新刻过才行。”又有民间分析人士说道:“总不能让皇太子走大清的门回来吧。”

    这恐怕也是每个金鳞会外围的心声。

    满清在的时候,茶客三三两两,都是喝惯了茶的老客人才肯来。一早上能卖出去十碗茶就已经算是大发利市了。满清走后,来喝茶的人是越来越多,一早上轻而易举能卖四五十碗,而且客人也是与日俱增。

    眼看着曾经看不起的人都成为了知府、参政,谁能不眼红?大明最让人仰慕的是进士么?

    张宗子看了一眼不知愁苦的堂弟,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车外。四轮马车从出现在江南之后,立刻就受到了豪门势家的喜爱。并非因为它的质量上乘,而是代表了一种身份。晚明之世虽然不再有石崇王恺那样的斗富的人,但彼此之间的攀比却是无法避免的。

    如今儿子停在天津等他,全国百姓也都仰着脖子看他,崇祯只好硬着头皮回北京,接下这份儿子给他带来的殊荣,也是洗去耻辱的唯一机会。

    “我是读过你的文章,尤其喜欢那种肆无忌惮欺男霸女的文字,这才停下等你一等。”朱慈烺笑道:“你若是这般待我,我也只好早点回去了。”

    这前前后后,张氏少说用了不下上万两的银子,然而对于其家势而言,却毫不伤及筋骨。

    “嗨,这真巧了!偏生我家伯父就是个石匠。有一日被鞑子拘到内城,说是要刻匾,正好就是刻这‘大清门’三个字。听我伯父说,鞑子不讲究,直接将大明门的石匾翻过来就用了。”有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像是讲故事一般,传播着民间消息。

    在熟练的调配之后,金茶壶用调好的墨汁写下了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听说的三件事。当他写完了前面两条,略一迟疑,便写上了大清门石匾是由大明门的石匾翻了个面所刻。等三桩事都写好了,金茶壶小心翼翼地封入信封,找了个机会藏在了茶楼后门的青石踏板下面。

    张岱闻言,吓得寒毛尽竖,不跪也得跪了。他有四个号,陶庵是纪念母亲陶氏;蝶庵是自诩情场风流,颇有些轻佻;天孙是为了纪念高祖父天复;晚年信奉佛学,固以六休为号,现在还不曾出现。

    然而四轮马车需要的路却不是一般的土路,必须要有地基,有硬化路面。因为这种“公路”也属于官员考核,各地官员听说有人愿意出资,自然愿意提供技术要求。而且丝毫不顾成本提高,颇有些咬住不松口的意味。

    “这是我堂弟张萼张燕客,不知是否唐突贵主?”张岱见那将军拦住了自家堂弟,连忙问道。

    “宗子,只从这道路来看,南方的官儿就远不如北方的这些丁科官。”喝了口酒的老顽童兴致大增,说话间也不知遮掩:“过了山东之后,路都是又直又平整。咱们真应该在杭州坐船,走海路到山东,然后再转了马车。”

    “若是走海路,也就看不到这一路的民生变迁了。”张宗子又道。

    非但如此,为了在城中畅行无阻。张氏还出资将整个山阴、会稽两县城中道路整修一遍,全部按照东宫规制,没有半分讨巧。而且因为绍兴乃是水城,城中多有桥梁飞度,有些桥梁过于狭窄,不便马车通行,此次也都沾光加宽加固。

    相比科举那种满天下取三四百人的竞争型考试,文化水平考试和各种职业考试就显得简单而且人性。再不是优中选优的纠结,而是量才而用,这无疑让绝大多数读过书,未读得精的人有了一条入仕的途径。

    皇帝为天子,朱慈烺岂不是正儿八经的天孙?

    “贵人焉能冒海上风波?总算已经走过来了,只是更换车梁确实麻烦。”张宗子朝前努了努嘴。

    李遇知做了多年的吏部尚书,临近退休终于混上了首辅。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挂名首辅的时候,他却在睁着浑浊的双眼,将这个世界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全天下百姓都盯着北京城的皇帝宝座时,崇祯却以日行五十里的速度缓缓返回北京。他并非不想早点回去,然而深受经学影响之下,皇帝本人总有种贪天之功为己有的负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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