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不错小说网 www.buxs.net,最快更新汉唐史论集最新章节!

发生磨擦,使汉军对匈奴的战役中,遭遇极大的败创。

    武帝晚年,匈奴政治中心西移,又因长期休养,国力逐渐恢复,于是全力与汉争夺西域霸权。武帝也想再伐匈奴,他仍采过去以外戚军人为军事统帅的原则,但卫、霍早已物故,因此以李广利统军。广利的才具,远在卫、霍之下,实在不能胜任讨伐匈奴的统帅,但武帝仍信用他。

    天汉二年,武帝命广利率三万骑击匈奴,以李陵(广孙)为他押运辎重。李陵不愿,武帝改派陵率步兵五千人分途出击。李广利击匈奴右贤王于天山,斩获万余级,自身亦损失二万人。史书称此役“匈奴大围贰师将军(按即李广利),几不脱;汉兵物故什六七。”(《史记》一百十《匈奴传》)李陵出塞北行三十日,深入沙漠,与且鞮侯单于亲统的十万匈奴军遭遇。汉军且战且退,毙伤匈奴万余人。但因无后援,于距塞百里处为匈奴所破,李陵投降,其部下逃回汉境者仅五百人。此役对汉是一个惨重的打击,也可以看出外戚军人与山西军人间的矛盾,依然存在。

    李陵败降时,朝臣司马迁曾为李陵辩护。认为陵“虽陷败,彼观其意,且欲得其当而报汉。事已无可奈何,其所摧败,功亦足以暴于天下”。(《汉书》卷六十二《司马迁传》)武帝以迁“沮贰师,而为李陵游说”(见同上),处迁腐刑,并族诛李陵家属。迁本可不受刑,但因家贫无钱可以赎罪,又无要人为其申理,因此造成惨剧。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武帝的袒护外戚,也多少可以看出山西军人与外戚军人间平时意见之深。

    司马迁所以为李陵辩护,也与地域观念有关。迁生龙门,亦即所谓“西河”之地,战国中期已属于秦。迁祖先世为秦官,秦惠王时,司马错率兵伐蜀,拔而守之。迁父谈,于武帝初年为太史公。元封元年,以不能随武帝东封泰山,悲愤而卒。谈以太史公不能参与封禅大典,其遭受武帝之轻视可以想见。迁与李陵,并无深交,但两人同为秦人之后。李陵的祖先李信,为秦名将,且与迁祖先司马昌共事始皇。(参看《史记》卷一百三十《太史公自序》)迁所以奋不顾身,为李陵辩护,地域情感,可能为一主要原因。此乃人之常情,不能以此为迁之过。从李陵及司马迁事件,也可以看出山西人士政治势力的微弱。

    李氏以外的山西军人,苏建也是处处遭受排挤;张骞的封侯,其难亦不下于登天。李氏族灭后,山西军人中没有足以与外戚军人抗衡的人物,而汉军的战斗力,从此走向下坡路。征和三年,武帝遣李广利将七万人伐匈奴,全军覆没,此后汉室无力对匈奴作主动的出击。武帝一生轰轰烈烈的开边事业,其收场亦实在凄惨。如果没有山西军人与外戚军人的冲突,结果当不至此。

    武帝以后,关东地区,儒学日渐发达。关东人士,多借经术以取高位,而守边作战之责,等于全让山西军人来担。武帝以后,举凡骁勇善战、威名素著的将领,大都是山西人。如宣帝时的赵充国、辛庆忌(武贤子)、傅介子,元帝时的甘延寿、段令宗等,是其著者。汉帝国也赖他们保持了后期的强盛。

    五 东汉定都洛阳与东西对立局面之形成

    王莽末年,光武起兵于舂陵,从龙之士,皆山东人。他即帝位后,采取保守主义。因长安遭赤眉破坏,而其地接近外族,他的部下又都是山东人,因而定都洛阳。这件事对东汉帝国的兴衰,具有巨大的影响。

    西汉初年,承六国分崩之余,加以秦时郡县制的推行,山东地区缺乏立国的重心。秦国力集中,因此山西实力最雄,而咸阳又为山西首要之地。西汉所以定都于长安,目的即是借山西的形势,来控制全国。当时诸侯王的权力过大,而山东又是财富之区,虽时常生事,但汉室中央凭其优越的形势,次第敉平。到武帝平淮南后,山东即告无事。西汉山东地区虽然多事,但不碍帝国的强盛。因其建都长安,一面集中全力,开发西北;一面精其甲兵,巩固国防,并借以鼓舞士民勇武进取的精神。遂能开疆拓土,国势达于极盛。

    洛阳不足与长安相比,因为其地局面不广,北阻黄河,而东、西、南三面环山,并无开拓的远景。又因交通不便,也不适于控制全国。西汉初年,高祖欲定都洛阳,张良即加以反对。《史记》五五《留侯世家》:

    (高祖)左右大臣,皆山东人,多劝上都洛阳。……留侯曰:“洛阳虽有此固,其中小,不过数百里,田地薄,四面受敌,此非用武之国也。”

    其后高祖又因娄敬的劝谏,终都长安。而光武则决意定都洛阳,远避敌寇,结果仅成自保之局。这一点是光武不及高祖的地方。

    西汉都长安,以山东的财富,养山西的士马。同时山东人历朝迁至山西的,为数颇巨,山东的文化,也随着西移。以是汉帝国血脉周流,生气蓬勃。东汉定都洛阳后,山东变成军事、政治、经济合一的地区,而山西则沦为一军事地区。东西的界线,日益分明,渐成为两个极其不同的文化区,而致发生偏枯的现象。最后汉室对山西逐渐放弃,而胡族乃日益进迫。东汉所以亡于山西军阀,以及后来五胡之乱的发生,都与此有关。所以西汉之强,在于以山东的财富开发山西;东汉之衰,则在以全力专保山东。

    西汉山东人的政治势力虽大,山西人虽遭受压抑,但因首都位于长安,汉室对山西地区甚为重视,而山东屡次向山西移民,因此尚未形成对立的局面。光武起兵,曾受豪族大姓如阴、樊、邓、李诸族的支持。即位后,定都洛阳,诸关东大姓隐持政柄,此辈的地域观念特强,因此一开始汉室政府即对山西地区不予重视。移民山西的事,遂告停止。山西的人口因此日益减少,其政治势力,也日益削弱。相反的,外族降人如匈奴人、羌人的人口及实力,日益膨胀,渐渐侵入边塞,最后竟到达三辅之地。于是三辅一变而为外族的殖民地,山西的地位,乃渐趋沦落。

    由于羌人入塞而居,东汉初年,即有人主张放弃金城、破羌二县以西,因马援的反对而未果。安帝永初时,羌乱大起,山东籍贯的郡守,纷请内徙。朝臣邓隲、庞参主张放弃凉州,以完内郡。而朝臣傅燮、王符都主力保凉州。邓隲、庞参,皆山东人;而马援、傅燮、王符皆山西人。当时,朝臣多抱山东本位主义,认为山西无足轻重,为避敌远寇及节省军费,竟率尔主张放弃凉州重镇。可见他们对山西的轻视,同时也招致山西人的不满。

    东汉皇室,尊崇儒术,以文治国。山东的经学,在西汉时已盛,到东汉而益甚。在朝则博士弟子员日益增加,民间则儒业普遍发展。山西在人文上既居劣势,而政府又加以轻视,因此山东儒学特别发达,山西无法抗衡。山西地区的有志之士,惟有以军功自奋。又以人民与外族杂居及经常战争的关系,因而习染胡人尚武之风。到汉末,山东、山西两地区,在民风上竟成两个世界。《后汉书》七十《郑太传》述郑说董卓曰:

    今山东合谋,州郡连结,人庶相动,非不强盛。然光武以来,中国无警,百姓优逸,忘战日久。仲尼有言:“不教人战,是谓弃之。”其众虽多,不能为害。……山东之士,素乏精悍,未有孟贲之勇,庆忌之捷。……关西诸郡,颇习兵事。自顷以来,数与羌战,妇女犹戴戟操戈,挟弓负矢,况其壮勇之士,以当妄战之人乎!……且天下强勇,百姓所畏者,有并凉之人及匈奴屠各、湟中义从、西羌八种。而明公拥之,以为爪牙,譬驱虎兕以赴犬羊。

    从引文可以看出,东汉末年山东山西已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文化区。前者尚文,后者尚武,并因此而造成对立的局面。一个国家,其内部竟有如此两个极端相违的社会形态存在,自然会发生乱事。

    六 山西军阀与东汉灭亡

    西汉行征兵,制度完善。东汉光武初,值水旱为灾,中原残破,因而力图省吏减赋,与民休息。他以国家现有精勇士兵甚多,下诏罢除内地“都试”,亦即废除内地各郡役男每年例行的检阅及演习。百姓虽仍有随时应召当兵的义务,但平时没有受军事训练的机会,因此士兵素质大为降低。此外每郡专管兵役的郡都尉也因省费而罢,各郡的役政,乃陷于停顿状态。

    东汉初年,汉廷所依赖的兵力,主要为“屯兵”,亦即职业军人。他们大都是光武旧部、绿林豪侠和投效的豪族部曲,其能征惯战,自无疑问。但勇悍的人,也会衰老,因此政府不能不以募兵来随时补充。内郡征兵机构,既已撤消,临时征兵远不如招募方便,因此每遇有事,便行募兵。征兵的事,遂愈来愈少。到末年,人民似已不知兵役为何物。

    由于东汉政府提倡儒学,人民风从,假经术以取高位,对兵事自然厌弃。这种现象,以人口最多的山东地区最为显著。人民既厌恶从军,募兵的数目乃时感不足。而自汉武以后,各种降胡,聚集于近塞或塞内,他们仍保持其原有的勇悍习俗,于是汉廷又招募胡人为兵。招募的胡人,大都用来守边或以之攻伐不顺的外族。光武时,匈奴南单于投降,光武移之于塞内,命其捍卫边疆,兼拒北匈奴及鲜卑。终东汉之世,除南匈奴外,尚有大批投降的鲜卑、乌桓、羌,为政府招募为兵。汉采“以夷制夷”的政策,用这些降胡从事对外的战争,他们最后竟成为中国军队的主力。这种现象,较诸西汉国人的雄风,相去何远!它已显露出汉人尚武精神的没落以及汉帝国的危机。

    东汉的杰出军人,仍以山西军人占绝大多数。光武起兵时,相从的武将,率皆山东之士,但才具特出者不多。惟有山西籍的马援(扶风人),有古名将之风。他曾北拒羌胡,南定交趾,功业彪炳。最后率兵讨伐武陵蛮夷,病死于前线,完成其“马革裹尸”的壮志。但在他生前死后,仍遭受山东军人的仇视和光武的猜疑。光武以后,山东军人大半凋谢,山西军人乃代之而兴。明、章、和三代的武功,泰半由他们建立。明帝时,窦固伐北匈奴于天山,击走匈奴呼衍王,取伊吾卢地,为东汉讨伐匈奴的空前盛举。班超出使西域,以三十六人平鄯善,与汉隔绝六十五年的西域,至是复通。其后班镇抚西域达三十年。和帝时,窦宪两伐北匈奴,出塞三千里,深入沙漠,匈奴降者四十余万,并于燕然山勒石纪功,致使匈奴北庭,为之空虚。这些都是山西人所立的功勋。

    和帝后,羌人连次叛变,祸乱炽盛。羌人的势力,并不能与西汉初期的匈奴相比。但因汉廷轻视西北,屡思放弃,加以兵制不善,遂致其祸历久不息。东汉后期的山西,军事人才益盛,诸如皇甫规、张奂、段颎、皇甫嵩等,均为杰出的将才。他们见朝事已无可为,惟有拥兵自奋于边疆,以求取功名。因此破羌的大任,便落在他们的身上。规、奂、颎三人皆伐羌名将,嵩则是讨平黄巾贼的元勋。伐羌之役,段颎之功最大。他于桓灵二帝之时,与羌人前后一百八十战,斩首至百万级,用钱八十余亿。羌祸虽歇,而汉力亦疲。

    由于东汉中叶以后,羌人屡次为患,政府不得不派大军长期戍守西边各郡。这些军队,因经常与羌人作战,战力特强,与民不知兵的山东,恰成一显明的对照。而募兵制又最易造成军阀,因此东汉末年,凉州产生了不少军阀,像皇甫规、张奂、段颎诸人,虽然也是军阀,但他们尚知听从政府的命令。到灵献之际,凉州军阀董卓崛起,跋扈鸱张,视朝廷如无物。最后他以凉州兵进入洛阳,宰制朝廷,与山东的起兵者,发生全面的内战。董卓以抵御羌人起家,他所统的凉州兵,并非全是汉人,其中尚杂有不少投降的匈奴和羌人,其精锐为天下所畏。东汉帝国的命运,便断送在董卓和他的胡汉兵团的手上。

    西汉时期,山西的武力与山东的经济文化相配合,造成全盛之局。到东汉,定都洛阳,山东人的聪明志气,至此停滞而无从发挥。他们轻视山西,视同化外,渐渐加以遗忘。山西得不到山东经济的支持和文化的滋润,社会日趋衰落。但山东的经济文化,最后却遭到山西武力的严重破坏。东汉帝国的根本在山东,山东的经济文化既然遭受破坏,整个帝国的基础发生动摇,自然难逃乱亡的命运。

    原载《食货月刊》复刊六卷九期,一九七六年十二月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