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瑞雪（三）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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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只是不要妄杀无辜罢了！有的人不该死却不得好死，有的人该死却活着有滋有味。”赵诚冷哼道，“尔等只知劝孤少开杀戒，却忘了宣和之旧事。孤视中原百姓亦为吾国吾民，岂会如外虏般视人如牲畜？”
“不敢秦王如此唤李某。凡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数敬陪末座。然以人事论，数却是一门重要的学问。”李冶道，“水利、建筑，亦或是天文测算，皆需通算术之学。国家赋税、度支皆需心中有数之人承担，一州之官若不知本州有民几口，钱谷几何，算不上什么良臣。世人皆言，算术可以兼明，但不可专精，又有腐儒以为儒学以外皆是九九贱技，言者实井底之蛙也。数一出于自然，吾欲以力强穷之，使隶首复生，亦未如之何也已。苟能推自然之理，以明自然之数，则虽远而乾端坤倪，幽而神情鬼状，未有不合者矣。”
众人心中都有计较，这秦王不仅屡次争诏自己，对自己的生平来历和日常起居都十分用心，并非只是附庸风雅人云亦云，至少这也表明秦王对自己这些人是十分用心的。
“李某当年不过是钧州城一小官罢了，乱军之中，朝不保夕，人心浮动，何谈与完颜将军相见谈笑。”李冶叹道，谈起这段往事，他仍心有余悸。
“多谢国主！”麻革等人闻言大喜，齐齐大拜。赵诚心中却有些不满，这些人方才视自己为无物，现在却又恭敬了起来。在这些人的当中，他秦王的威严还比不上一个文人。
“孤屡次下诏起用尔等，今日正好当面，孤倒想讨教其中缘由！”赵诚道。
赵诚不置可否，又见李冶头发花白，显得极老，不经意间瞥见李冶的鞋子破了个大洞，心中即知他这些年活着不易。问道：“听说当年钧州城破时，李兄正在钧州任上，不知你可曾见到过完颜将军？”
“不知秦王所指是何人？完颜平章或者忠孝军之完颜？”李冶惊讶地问道。
赵诚已经以孤自称了。只是他方才说天亡金国，让众人心头不由得仓惶悲伤，这个正月里又一场大雪，却是瑞雪兆丰年。
“我姓秦名王，人们都称我为秦王，至于我的本名已经很少有人提及。”
赵诚闻言肃然起敬，感喟良久才道：“仁卿真乃国士也！”
赵诚见李冶一直陪着小心，沉默寡言很是安静，有意将话题引到别处去：
“这个嘛……”赵诚想了想道，“这也是实情，那么……如尔所愿吧！”
“陈某不过多读了几年书，不敢劳秦王以兄相称。”陈庾虽牢骚满腹，但是在这个真正的主面前不敢妄自尊大。他表面上当眼前的这位为普通人，心里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又见赵诚居然称他为兄，以德报怨，这反倒让他羞赧无比。
“不过浪得虚名！”李献卿面有得色。
麻革心中疑惑，试探地问道：“国主心系王道霸业，与我等书生无关。麻某虽只是一介书生，以教书育人饮酒作诗为业，然通过报纸也可知天下大事，素知秦王号称‘仁’，又兴学校、立科举，招贤纳士，百姓皆服。只是国主却不允太原元裕之返乡隐居，这又是何故？元裕之亦不过是一文人，手无缚鸡之力，何曾有阴谋不轨之心？国主小看天下诸侯豪强，武略又直达北庭及大漠，何必对一文士如此提防？”
“国主若是如此想，倒也是天下之福。”麻革点头道。
“哦，原来阁下便是平阳陈子京，陈氏一门陈赓、陈庾、陈庚三贤，我如雷贯耳。”赵诚道，“昔日太原李汾者，负才使气，为人孤傲不恭，但在子京兄面前亦不过是知难而退。”
赵诚的目光又注视到李冶的身上，见此人衣着单薄，潦倒不堪，神情虽极寂寥，却又淡然自若，猜不出此人是谁。那中条书院的诸位名士，此前赵诚虽并未亲见过，但多少听人奏报过每位名士平日里的境况。
“良檎择良木而居，贤臣择明主而事。刘某胸无大志，惟愿为吾王一统天下，效犬马之劳！”刘郁表明自己的立场。
麻革又虚指房皞道，“这位亦是平阳名士房皞房希白！”
赵诚毫不客气地坐下，众人只得站在一边。
“若是皇宫中的那个秦王不已一己之恶，而令全国之人去伪存真，则天下幸甚。”李献卿道。
“嗯，麻某来为诸位引见，这位兄台正是浑源刘郁刘文季是也！”麻革连忙硬着头皮道，“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国主这话却叫人齿冷，您怎不知元裕之思乡心切呢？若以人易人，将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换成国主身处元裕之境遇，怕不会视中兴府为乐土吧？”麻革急切地说道，“国主既有雄心壮志，应有容人之量，倘若国主开恩，放裕之归乡，则我河东士人皆感恩戴德，岂不是两全其美？”
“秦王真是直截了当啊，只是不知秦王准备杀多少人才能一统神州。”房皞直言问道。
“那只是房某涂鸦之作，写些个酸诗自娱，心无旁骛。”房皞心中懔然，口中不卑不亢地说道。
赵诚心中对这些人虽然看重，但也并不是将他们看成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这些人躲在中条书院中，教书育人或者论著学问，闲时让他们发发牢骚，正符合他的想法。若是这些人真正躲在深山中一个人自娱自乐，赵诚倒觉得是浪费。
“秦王说笑了。”李冶拱了拱手道，“李某不过有些虚名，不敢尸位素餐，祸害了一方百姓。只好混迹于书院之中，也算是人尽其用。”
“这位本地河中府李献卿，字钦止！”麻革连忙道。
“依孤之意，仁卿兄不入仕为官，真是屈才了。”赵诚见他居然从算术中得出道家的境界，面露喜色道，“术业有专攻，我朝正是缺少像仁卿这样的专材，更何况仁卿并非只精算术一门。”
“呵呵。”赵诚笑道，“古人云，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元裕之乃文坛之翘楚，算的上是大隐了吧？孤若是允他回乡，那岂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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