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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汉军不一样,他们有强弩。杜勋的屯队里有二十个强弩兵,对付一个人,够了。
在杜勋发狠的暴吼中,三排轮射的劲矢,疾风暴雨般射向铁甲人熊。
一枚金光闪闪的箭杆,几乎没入郅支的眼窝,深达脑髓——正是当初张放从金箭使者桑多手里夺取的金箭。
张放要的就是这一震。
四目相对,一双眼瞳漾起一弧弧流光,如银色闪电;另一双眼睛如猛兽嗜血,仿佛燃烧着兽|性火焰。
“斩杀此獠!生擒郅支!”
此时郅支城四面杀声大作,城头上已出现隐隐绰绰的厮杀身影,显然联军已发动总攻,留给杜勋的时间不多了。
张放将帽子一递:“辅国侯,里面是虎豹还是野牛?”
杜勋也早看得心惊肉跳,纵是生死之敌,也只有一个服字,闻言点点头,又叹息摇头:“是条好汉子,可惜,他不会束手就擒的。”
这个小丑一样的家伙会是匈奴单于郅支?
“等一等!”张放高声喝止,然后对杜勋道,“这人身中数十矢而不倒,生命力顽强,意志过人,而且也很忠诚,杀之可惜。”
杜勋一阵后怕,如果方才他率军冲入,这地上的一堆尸体,就是他的下场。
杜勋苦笑:“属下是怕这老家伙伤重昏迷,想反抗都……”
如果张放就这么走出去,那铁甲人熊可能连看他一眼都欠奉,因为双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但戴上面具的张放,却足以吸引所有目光。
“交给我。”
杜勋及张放的扈从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张放已施施然迈出,一边戴上铜面具,一边顺手从一汉军士卒手里抽过一杆长矛。
张放放开杜勋手臂,摘下面具,笑道:“先让他们进去也无妨,你不会认为郅支一见城破,就束手就擒吧?”
当真是人熊!
“绑了!”张放错身而过,看都不看一眼,踏入内宫。
跑在最后的一个人,似有所觉,猛回身用盾挡了一下——啪!革盾爆裂,整个人飞起,一路从前庭的台阶滚下。
空荡荡的内宫,点着牛油巨烛,明亮的光线弥散着一种说不出的惨白。熊皮靠垫上,只坐着一个人,一个脸被渗血的白布巾分成上下两部分,看上去颇为滑稽的人。
奎木一见张放,既畏且喜,一叠声叫道:“张公子,快,快施雷火咒术,炸死那人熊……”
郅支还没看清楚是什么,眼前金光一闪,眼睛剧痛……
下一刻,铁甲人熊大棒坠地,十指屈张,扣住自己笆斗大的脑袋,嘴里发出呜呜难受之声,雄躯摇摇欲坠,面容痛苦而惊恐。而在他痛苦低头的一瞬,嗥叫戛然而止,气喘得像拉破车的老牛,浑身不停颤抖。
四道目光碰撞瞬间,铁甲人熊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嗥叫,如狮虎怒吼,似熊罴咆哮,音波之强烈,令在场之人几欲扔下手里兵器掩耳。
身中数十箭而不倒,铁甲人熊无疑是个意志力极为坚强的人,或许还要在当初的剑客剧辛之上。一般情况下,张放也是不敢冒这个险的,但眼下有两个有利条件:一是铁甲人熊已负重伤,是强弩之末;二是他脸上的面具。
任何战争都是政治的延续,从政治上说,郅支的人头,必须由汉军的环首刀砍下。这一点,不容商量。
铁甲人熊凶焰如炽的眼神,也不由自主为那狰狞面具所吸引,心神为之一震。
这下张放、杜勋等人都明白了,有这样一个猛兽战士守在狭长的庭道,难怪几十号人都冲不进,反击被逐出。
郅支不知眼前之人正是他日间嘲笑之人,他只看到这个人只一击就放倒那个“万人敌”阿罴,再一眼就看到那神秘中透着邪恶的面具,郅支本已抽出半截的刀顿住,傲然道:“我就是郅支大单于。”
张放与杜勋几乎同时喊出这句话。
单于亲卫的疯狂顽抗,不过是困兽之斗,垂死挣扎罢了。在汉胡联军悍不畏死的反复冲击下,很快被清除干净——无论谁杀到单于王庭之下,那战斗力都会爆表的。
杜勋从来不敢小看这位世家公子。无论是谁,能有东庚烽燧那样的战绩,又能万里迢迢随军远征,还能身先士卒,都足以赢得他这样的老兵由衷敬佩。而方才城门那惊天一爆,更令杜勋由敬佩转为敬畏,能操控这样的可怖武器,就算他这身经百战的悍将,也感到害怕。
满身插着弩矢的人熊怒吼连连,不断挥动大棒格挡,几次欲冲,都被乱矢击退,山一样的伟躯不停向后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