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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心说想不到啊,这小年轻还能出口成诗呢。

    两天后是五月初二,正好卫玠辞世第四十九天,是谓“七七”。不过丧事过七,原非中州之俗,而是来自于释家,本名“七日斋”,即从头七到七七,每逢七便得斋僧、诵经,以超度亡魂。这年月佛教的影响力虽不甚大,却已经开始从民间向士人阶层蔓延,某些习俗逐渐地渗入到了上流社会。

    七言诗在魏晋之际已经逐渐开始流行,不过文人作品不多——第一首就是曹丕的《燕歌行》——多为民间歌谣,因此裴该这几句虽然略显村俗,倒也可以理解。按照当时的看法,这叫“风体”,也就是模仿《诗经》中的“国风”——“国风”本来就都是些民间小曲嘛,怎可能不俗?

    王导摆摆手:“世儒不要妄加猜度。南人皆奸……滑,裴文约南渡不过数月,岂能便信,而将大笔钱粮交付到他手上?我相信那些确实是借债……”

    只可惜,估计这一辈子,我都再也别想喝到咖啡啦……

    然后就坐上牛车,一路往西,抵达新亭。

    晚饭是在郊外吃的,等回府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很黑了。王导把裴该领进自己的书房,吩咐仆佣煎点儿茶来,同时问道:“南人好茶,昔吴主孙皓即以茶赐韦曜,为曜不能饮,每逢宴会则秘以茶代之——未知文约是否习惯?”

    刁协说是啊——“我只差伯仁两岁,也见惯了往昔太平光景。想少年时,武皇帝挥师入吴,虽未亲见,但想那舳舻兼天、旌帜映日之态,何其雄壮,自古兵事之盛,无过于此!然而二三十年间,诸王内纷,兵燹炽燃,天地变色,社稷凌替——我等此际尚能观览盛景,不知陛下在平阳,正受胡虏何等的羞辱……”

    东海王府遣人过江招募部曲之事,自然很快便传入了琅琊王府,更重要的是,传到了琅琊王氏诸人的耳中。此时王含、王敦皆已返回澎泽,于是家族开小会的,就仍然还是最早接待裴该的那几位——王导、王廙、王邃、王舒和王彬——当然啦,王悦那小哥儿俩就不参与了。

    王导闻言愣了一下,想一想,决定还是跟这小年轻说道说道吧:“荆、扬、湘、江等州官军,总数不过六七万,尚须分戍;即便加上各家部曲,亦未必能有十万。而如卿所言,止石勒便有十万胜兵,似此何可孟浪行事?”

    周顗叹道:“家父(周浚)曾为安东将军,即驻秣陵,我少年时也曾登此岗、入此亭,瞻望江水滔滔,有如天河,围此东南半壁。忽忽已三十年矣,重又来此,看风景无异,但想江北山河,却已与往昔大为不同了。故此感念,不禁喟叹出声……”

    裴该嘴角微微一抽:“若待君等有朝一日,尚不知天子何在……”要是我记得没错,顶多两年,晋怀帝就要被刘聪给弄死了吧?

    说着说着,他竟然眼圈一红,滴下泪来。周顗和庾亮闻言也尽节抬起袖子来擦眼睛——而至于有没有眼泪的,那旁人就瞧不清啦。

    王邃道:“裴文约借来的钱,抛掷如同流水,如此纨绔,我等本该无忧而喜。但他不是买奴买婢,而要私蓄部曲——东海王尚幼,太妃唯裴文约所言是听,说是王府护卫,其实不就是他裴某的私兵么?恐怕所谋非小啊!”

    王彬点点头,沉吟道:“也是……与其放他在东海王府,不如召入镇东府内……或者茂弘兄与其商议,可否暂为兄之属吏?今庾亮、刁协、刘隗与兄为佐,周鲲在处仲兄幕中,南渡大族,皆在我手,唯裴氏流散于外,恐非善策。”

    问过王导,这才知道,敢情这年月的茶是先要碾碎了,再合以脂膏做成茶饼,跟后世的团茶有点儿类似。但要命的是,喝的时候不仅仅把茶饼碾碎了冲水,还需要和入葱、姜和盐,然后用开水煎成糊状……这跟河南胡辣汤有啥区别?

    一行人舍了牛车,说说笑笑,缓步登岗。五人皆是南渡侨客,中原大族出身,但除了裴该以外,其他四人都在司马睿幕中为官,同僚间的共同语言很多,裴该却基本上插不进话去。他心说王茂弘这回为什么叫我来啊?难道就为了路过卫玠墓上,请我也去吊祭一番?哪有这种道理?

    王廙道:“此前大王欲用裴文约为吏,而茂弘兄使为东海王傅,或者心有不甘,欲募此兵来要挟我等……”

    王导摇头道:“我等正当守望相助,共渡时艰,若真与裴氏起冲突,则必力弱……”

    庾亮赶紧拍大腿:“自然是,我等皆欲有朝一日,亲率貔貅北上,恢复故都,奉迎天子!”

    “王君唤该来,应有所问?”我才不跟你这儿白耗时间呢,赶紧进正题吧老兄!

    王导就问了:“伯仁因何而叹?心中有何块垒,可说出来,我等试为开解。”裴该心说对啊,你有什么不痛快的说说吧,让大家伙儿也高兴高兴。

    可是谁想到端上来的不是绿茶,也不是红茶,甚至不是英式加奶的下午茶,而是一团黏稠的、灰白的,就仿佛老北京茶汤一般的糊状物。入口滋味稍有茶香、茶涩,更多的则是……油腻和咸辛?这特么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王导叹了口气:“奈何兵微力寡,此刻尚不能北伐。”

    裴该苦笑道:“久闻其名,还以为是好物……”王导笑笑,把裴该面前的碗端起来:“当珍惜物力,不可浪费。”说着话把对方的残茶也给喝了。

    所以裴该才喝了两口,就把碗放下了,然后注目王导——你叫我来不是为了品“茶”的吧,有话你就直说吧。

    ……

    王导注目裴该,良久才笑一笑:“好,今夜当与文约抵足而眠,商议这事么……究竟该怎么做。”

    王导由得兄弟们议论,垂首沉吟,良久不语,直到王彬提出一种新的可能性来:“裴文约前些日常往祖士稚府上,难道他们二人……”他这才猛然抬头,随即又一摆手,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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