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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夫眼中，这不仅是铁，而是更好用的犁、更方便的锄、更快捷的锹。也同样，这意味着更多的土地、更荒芜的草甸可以成为土地、更难垦的树林可以长满庄稼……
这些原本信奉那些巫祝的农夫，经过了两年潜移默化地改变，已经开始信奉另一种神明——当年治水的圣王大禹所最熟悉的、集结万民之力的、源于手掌之茧和腿足之痛的神明。
天气尚属于冬季，即便沛县偏南，可依旧有些凉。
适和墨者讲的一些道理，在石器、铜具、井田的时代，需要苦心思索才能明白。但在铁器、牛耕、私亩出现后的时代，却是具象的，可以让更多人在这个物质基础上更容易明白。
只要能够保证资金周转，暴利垄断，那么沛县的民众越早得到铁器、越早开垦更多铁器时代才能开垦的土地，墨者的力量也就越壮大。
但对墨子而言，弟子能够明白这些、能够解开心中的疑惑，这已经是一种进步。
铁与氧结合地圆满，却被黝黑的炭横插一脚。
墨者看着他，希望他能讲更多的道理。
至于适讲的那些道理，他们或许听懂了，或许听见了但却忙着幻想未来的美好而没记住。
全程没有人叫喊，只是紧紧盯着那些通红的、看久了眼睛会刺痛的铁水慢慢流入道模具当中。
退火需要七八天的时间，除了第一批特殊的工具之外，几天后铁范成型，就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各种农具。
提前完成份额任务的人很高兴，墨者很高兴，那些没有完成的也很高兴。前者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后者得到了今后的希望，而墨者得到了更多的信任。
以及，沛县自己的管雨旱水涝的神明：那条据说马上就要开挖的水渠。
距离熟铁打造成铁器再想办法渗碳成钢作为兵器，那可能要更久的时间，但现在还有青铜，还有公造铸这样的铸造青铜的大工匠，墨者的许多兵器还可以用青铜代替。
正如墨者所讲的那些故事，有巢氏并不能让阴雨不降落在族人的头顶，但却可以建造起房屋遮挡。房屋，就是那些盼着不会淋雨的族人的神明。
冶铁这种枯燥的事，在那些怀揣着春意萌动的青年眼中，也会变得有些浪漫。
直到公造铸等人用泥板抬着第一批铁器前往退火炉继续七天到十天的缓慢高温退火步骤时，周围才传来阵阵的欢呼。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那些站在一旁观看的墨者们相信适，那些围在远处的民众相信墨者。
慢慢改变这一切的适，以墨者宣义部部首的身份，引领着众人的笑声和欢呼，又在欢呼之后，让众人安静下来。
适说，那些得到奖赏的人，如果愿意，可以等在这里，得到他们的第一批铁器。
墨子也仰头大笑，笑的是这种利天下之物终于可以大规模推广，笑的也是适讲过许多更为玄妙的事物。
与他同列的墨者高层们，也是汗水岑岑。
他没有说自己明白了什么，但墨子知道告子明白了什么，点头道：“明白就好。”
虽然还不知道第一炉铁的质量如何，但至少弄出了铁，至少比石头要强，至少墨者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改进。
各国、诸子，将会根据新的形式、新的事物，采取各种不同的变革手段，激发出更多的更激进的思想交锋……以及农产品提升后，更多的有闲阶层。
或许很久之后，铁还是会喜欢氧的味道，再度携手。退去光泽、慢慢老去、化为粉末，但现在铁是孤独的、锐利的、自由的、坚硬的。
奖励耕战的法家、与催生手工业市民阶层的墨者，已经不再可能融合在一起了。
明白不代表去做，也不代表认同，更不代表彻底心服，明白只是明白。
这些问题都是农夫们最急切想要知晓的，也因而他们记得最清晰。
当粮食产量大幅提升、大片荒地被铁器开垦之后，越来越便宜的粮价会催生出一大批的“变业者”。
笑过后，墨子看了一眼适，暗暗点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原本冶铁和冶铜并不是一样的工序，甚至根本不相似，但在这里却出奇地一致。
那些被水力风箱通过通风孔鼓入到炉中的氧，先和那些木炭结合，升高了炉内的温度，也像那些还依偎在铁身边的氧宣告与炭的结合才更幸福。
距离春耕还有一段时间，犁铧头之类的东西可以先弄出来。
而那些听他讲诉的民众，记忆最深刻的，却是那些与他们息息相关的一切。
但，适在众人的安静中思索许久，终于高声喊道：“春耕之前，沛县各伍均有铁犁！夏收之前，沛县各家均有铁镰！”
这是从管仲齐桓时代就面临的问题，现在一样会面对。
如今，还不知道铁的质量，但那些知道块状铁制作方法的工匠已经彻底服气，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直接融化后浇铸的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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