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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义部的人在夜里，利用守城的便利，利用将城内民众组织在一起的便利，开始了守城之后最大规模的宣传鼓动……或者说，煽动。
之前适已经说过了，宋公、司城、六卿、大夫、甚至士……都有守城的理由，唯独庶农工商没有，因为城池易手和他们毫无关系，也基本不触动他们的利益。
楚人北上争霸的消息，已经传来许久，宋人派来请求援兵的使者也早已到达，这是天下间的大事，这也是晋楚两霸争端的再起。
无他，公子连如今什么都不是，而这些有本事的人却哪都可以去。
亲公子连需要一个幻想，或者一个希望，一个魏人可以被击败的希望。
即便酒醉，公子连依旧保持着一份清醒：这些叛墨虽然为了名利，但是他们依旧有自己的骄傲，不能够怠慢他们，更不能够让他们觉得有些侮辱。
灭中山、破姜齐、夺西河、三分晋……至此尚无败绩……即便齐桓称霸之时，尚且有长勺之战败于弱鲁！
适一听这话，便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这就像是有人家有千金，却被老虎威胁，而有人恰好可以杀虎，于是杀虎之前却要那人的家财，不给就不杀？这便不是良善之辈？”
他看了一眼胜绰，摇晃着致歉道：“是的，守商丘的，是您的先生。您的本领都且如此，楚人又怎么可能攻破商丘呢？”
现如今西河战事失利，魏斯在庆功之宴上也邀请了公子连，公子连无可奈何只能参加。
守城若也是做事，总要从得利者那里要一些报酬才行：不给就不守，反正城破之后庶农工商还是庶农工商，倒是那些肉食者却要遭殃，不是哪个家族都如陈田一般，能够在异国他乡风云再起的。
那个杀妻求将的小人，再一次战胜了秦军，展开了反击的同时，将西河无忧的消息传递回了魏都，魏人庆贺数日。
这比起西河战事的失利，更让他郁闷。
适不“仁”，墨家倒是“仁”，但墨家的“仁”与此时天下主流的“仁”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种喜忧参半的情绪，在此时此刻全部化为了苦涩，化为了无奈，也化为了愤恨。
胜绰见公子连如此说，正色道：“公子所盼望的，我是可以明白的。但子墨子与墨者全数守卫商丘，楚人必败，在我眼中，却对您有利。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感到苦闷。”
由此引出的煽动性话语，开始在工匠会内传播，众人聚集在适的身旁，讨论着邦国、贵族、王公以及平民之间的关系，讨论着为什么要守城、又凭什么要缴纳军赋……
而更可怕的是，这个小人不仅仅是将帅之才，更是个可以出将入相的人物。
月前，公子连得到了一个让他喜忧参半的消息。
如今，秦人终于抓住了楚人北上的机会，显然是与楚人结盟之后互通有无，才出兵夺取的西河。
长吁短叹的，并非是自己本该成为国君却被驱逐、本该继承君位却被流放的命运。
也或许，公子连只是苦闷的不知道如何面对魏这个庞然大物。这个有吴起、李悝、西门豹、翟璜等等人才的庞然无比的魏，似乎只能寄希望于楚人击败魏人。
有人道：“别人不仁，非是我不仁的理由啊？”
现如今城内已有帮工、助耕等人，他们做事便要钱财，不给钱财便不做事，却也无人说他们无耻、卑鄙甚至毫无道德。
公子连由是苦闷。
公子连苦闷无比。
从那个道德低下的小人镇守西河开始，秦人的数次反击全部失效，毫无战果。
魏人有崤关、函谷关、河曲之险，秦人只剩下一片平原，就快要到无险可守的地步了。
工匠会中，倒是也有三五个“君子”，便道：“这样……怕非是良善之辈所为啊。”
同样的夜晚，千里之外的魏都，流亡在外许多年的秦公子连正和叛墨胜绰等人饮酒，面带苦恼，长吁短叹。
若是能够得到西河，公子连觉得应该喜悦。
然而，他也一样忧虑。
秦人动员了数城十五岁以上男子，反击西河，配合楚人北上，压制三晋霸权，稳定住三晋击败齐国之后的咄咄逼人局面。
公子连感叹的是西河战事。
喜的是，他是秦公子，即便此时的秦君不是他，甚至还伤害过他，但他终究是秦人。
适笑道：“对啊，你们又不是墨者，我们墨者知道守城是为了利天下，你们也得知道守城是为了得到什么啊？对吧？”
西河，是秦人的痛，尤其是那个曾杀妻求将的吴起镇守西河之后，更让这痛加剧了几分。
好在，几年前那些身怀本事的叛墨投靠于他，并且给出了一个很明确的解决方法：不能靠魏人夺位，只能靠秦人内部出现变乱，从而返回。
为什么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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