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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瞬，他便立刻叫御手转身，离开这里。
从道德、礼仪、制度、武力一些列，来维护一整套的天下。
墨者如今在商丘所做之事，竟隐隐有几分相似，大尹想到……毕竟，武王伐纣之时，礼、德、制都尚未制定，只有武力优势。
“二十年前，司城皇约公室，宋公请求楚人北上，难道司城皇一系就因此被铲除了吗？”
头发散乱，皮帽不知道落到了哪里，原本束好的头发披散开来，上面粘腻着一些血。
约束商丘一城……公造冶想了想，似乎……墨家已经可以做到。
大尹只看到如同树林一般的长矛压过来，心中骇然，只觉得若是自己继续停留在这里，恐怕这些戈矛之林会直接从自己的身上碾压过去。
厮杀需要消耗太多的体力，三十多人都已经支撑不住，气喘吁吁。
被围困在他身边的三十多人，毫无惧色。
或是因为心忧宫室之内的君主，或是为了让自己拼力厮杀不去想这些可怕的想法。
他没有恨那些跟随那些叛乱者一起行动的民众，终究他和适之间有过太多交集，也听过太多墨者的道理，所以他不恨那些为了自身利益而暴乱的民众。
若非城围，很难有组织民众的机会，也很难有将贵族逼迫盟誓的机会，更没有贵族远离封地不能发动大规模叛乱的机会。
不是为现在，而是为将来，他有些猜不透守信的墨者，到底要做什么了。
适心说，你早说这些实际一点的事，咱们之间倒也不必遮遮掩掩了，又何必扯什么百姓社稷呢？
“死了，真好。”
这股力量平日隐藏起来，无人知晓，但在此刻却可以爆发出来让大尹这样的贵族不得不考虑的力量。
……
公孙泽想到了他曾见过的墨者队列，心里清楚，若是之前这五十多人，能够列阵攻击，只怕此时已经突破到萧墙之内。
是君上学商纣焚己身于鹿台？还是正门已经被那些叛乱之辈攻破？
在大口喘息了几次后，他擦了擦眉毛山的血，举剑高喊，又一次冲入到人群。
公造冶大声道：“还请大尹退出道路！”
因为沛县与商丘不同，制宪的内容也就不同，而这种不同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够一晃想出的，而适却仿佛在忽然出现意外之后，立刻能够在墨者内部的会议上条理清晰地说出区别，制定了完全不同的约束内容。
虽然这一城，是特殊的城，是被围困的城，是贵族们远离封地缺乏力量的孤城。
可是这些人很难做到列阵攻击，因为他们没有专门训练过，只能维持短暂的阵型，很快就会散开，一如月前夜袭楚军之时一样。
身上的伤口，不断地流出鲜血，带走他的力量和活力。
原本，他以为适的心思，和他想的一样，只是争取沛县的自治地位，成为墨者的无冕封地。
嗤……
“死吧……死吧！死了，就看不到商丘的道理的上流，变为墨家的道理……也看不到天下大乱了。”
宪，法令也。《管子》曰，布宪于国；《小雅》曰，万邦为宪；《左传》曰，此君之宪令。
因为他觉得，自己也在践行墨者的道理……宋公给了他俸禄和封地，他便要以命相还，若这么看，自己又和那些为了自身利益而参与叛乱的民众有什么区别呢？
生平第一次，有些想死。于是为了死的更快，拄着这支短戈，再度迈步向前。
“盟誓，自然有用，但除了盟誓之外，巨子自然有约束众人的手段。”
既然大尹说到了实际点的事，适便道：“昔年公子德立，约三姓共政，互不戕害，这难道不是一个办法吗？”
但这百尺，已经无法再进一步。
只是他们这些自小脱产训练的低阶贵族，非是那些甲士能比，之前的厮杀已经让甲士胆寒，不敢靠近，却又不能让开以防他们突入到宫墙附近。
宫室之内，燃起了大火浓烟，公孙泽更加心惊，不知道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在他们割下头发，宣布等救援完君主之后自去领死以维护君主命令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是死人了。
不过他也清楚，能把大尹逼到这一步，正是因为背后这数千人的武力，以及整个墨家武力集团的警告威胁。
适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为了监察调停，这些兵卒必须要接近宫室，一旦有一方罢兵而另一方没有罢兵，便需要即刻做出反应！”
为了让大尹最后放心，适又道：“墨者也可以参与盟誓，若是有人违背，那么墨者便会护卫盟约。难道，墨家的信义和力量，还不够约束商丘一城吗？”
让贵族制约君主，让君主利用民众，让民众平衡左右，只要墨者能够维系商丘民众的组织，那么这种均衡就可以维系。
他现在唯一能够期待的，就是那几名前去表达民众意愿希望宋公答允的墨者，在得到宋公回复之前，攻破宫室。
自己这些人虽有武艺勇力，更不缺墨者的死不旋踵之心，因为他们是君子，和墨者一样的君子，唯一的区别是相信的仁、义与道理的不同。
这种念头一闪之间，大尹明白自己必须做出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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