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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到这个，在场的商人们都轰轰地笑起来。
“我有儿子，我若不抚养我有罪，可一样，我把钱产都给我儿子，谁也管不到……包括我犯了罪之后的财产。”
比如什么叫父母什么叫亲戚。
打压和倾销、内外勾结之下，赵国刚刚萌芽起来的冶铁行业再无翻身之地，郭氏一族的覆灭也意味着赵国内部冶铁行业这个关系到民生和军事的命门行业被墨家“勾结”赵国本地的商人给掐死了。
而且王公贵族是虎，墨家现在看来，是一头虽然吃肉但是很讲规矩顺带着把肉渣分给别人的虎，两虎相争才可以站队，要是一虎一猫，那也不用想了：利和命比起来，还是命更重要。
他心里想通了泗上那边制法，为什么会要先弄出来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的法律条文，也通过后续的一些内容想通了泗上那边的法的一些关联，但终究他不是墨家内部那些学辩术的人，很难把其中的精髓深入浅出地和身边的人讲清楚。
大半年的时间，好容易正是确定了、开始书写表决成文法的时候，最开始的内容却是一堆听起来没什么用、甚至有些可笑的废话。
“咱们商人最好的义，那就是不要收商税、天下土地皆归于公有钱便可得、集公意而制法的时候就该按人有多少钱分多少公意的份……”
“这不就是传到这边，咱们都说泗上的那群人真的是不做正事，万众约法这么大的事，他们讨论的几个月，讨论出来的说法先是说清楚，什么是爹、什么是妈，什么是夫妻，什么是子女……”
如今回想起这张报，在场的商人们仍旧忍不住哈哈大笑，丝毫难以理解这里面的内容怎么就能看出来还是墨家靠得住。
“就算不管送炭还是添花都是别人的事，就算墨家本身也没那么多钱可以压死咱们，除了这一切，咱们该要支持墨家，还是要支持墨家。”
“因为墨家的义，是庶农工商各自让步之后的天下人之义，却不是完完全全的商人之义。墨家那个说人头税是看起来最公平的、但实则最不公平，还要收商税的那些说辞，都足见他们的义不是咱们商人最好的义。”
“若这个商会在泗上，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有罪的只是选出来的那些制定商会如何做的人，而我们还是我自己，我们的钱也还是我们自己的钱。”
众人对于之前那人说要让“贵胄大人”水泼不进这话，没有半点惊奇，反倒觉得理所当然，不能让他们掺进来，也就是为了防备将来有一日专营权被赵侯收回。
“不管是送炭还是添花，都是给别人。可给谁，咱们可得认准了。你看，郭氏一族就没认准，结果现在怎么样？”
本以为报上又看出来墨家的一些新的说法、态度，却不想是个几个月的报，在场的人纷纷起疑。
以及最后最重要的，比如什么叫人。
这个会影响到战国后期局势、靠商人素封最终成为贵族进入朝堂的家族，现在已经没了，不是人都死了，而是已经再也没有影响力了。
“不用看后面的内容，我就可以知道一件事，泗上的法中，没有夷族一说。因为族是族，人是人，我是我，我父母妻子是他们自己。”
比如什么叫孩子什么叫夫妻。
“墨家说，义、利也。不同的阶层有不同的利，也就有不同的义。”
不是墨家不承认家族的存在，不管承不承认家族都存在，但人之于法就像是红绿之于颜色；而家族之于法则像是南北之于颜色。南北存在、红绿也存在，但在颜色面前，只有红绿才有意义。
慨叹之后，说话那人道：“可比起王公贵族的义，我看还是墨家的义，更好一些。一个是鸩酒、另一个算是酒中有尿，咱们现在算是在荒漠之中，只能选一个，我也只能选那个酒中有尿的。”
墨家不但要让天下人为天下人，还要把家族、家庭、乃至封地、封国拆成一个个的人，泗上的法只能治人，不能治人以外的东西。换而言之，泗上的法对应的主体，是基于“天帝之下无分老幼贵贱尽皆平等”的人，而不是在法面前没有任何承担能力的家族。
经此一战，赵国的本土冶铁业已经彻底被墨家毁掉，只剩下墨家控制的冶铁业，因为对公子章的谈判中还涉及到冶铁专营的事，甚至已经划分好了各个区域的专营权，分利给一些支持墨家的商人。
但他们未必都是被逼的。
也正是之前对那些不合作的工商业者的打压，使得邯郸的商人看到了一个现实：要么和墨家合作，要么等着覆灭。
那些离泗上更近一点的地方，本地的一些手工业和本地的大商人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他们已经别无选择：要么去当“买办”或去把钱投到泗上，要么就只能破产乃至一无所有负债累累。
倒是墨家那边的态度到底如何，将来会如何，这倒是需要好好琢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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