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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今天下尚有不劳而获的蠹虫贵族，反对他们是第一要务。至于今后，就算天下归一，也要应对他们的反扑，可能十年二十年甚至三五十年。到时候你我都已经死了，归于尘土，之后的事，后人去想吧。”
这种区别导致了宋地东部每年可以卖给泗上极多的粮食；而农家控制的这些地方，同样的土地同样的收获，卖给泗上的粮食数量明显要少……因为村社的人吃饱了便想着吃好。
新器械的出现，必然导致财富积累的速度提升、贫富差距扩大速度的提升，到时候天下什么模样，谁也说不准。
按照农家“贤者与民并耕”、“市贾不二价”、“劳作所得归劳动者所有”的几个基础理念，许行等人在宋地的这几个乡搞的很不错。
他想了想，笑着问许行道：“你说，这将来的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呢？”
“村社的贤者都是不脱产的，也是依照不同的劳动量，在村社年终分配的时候分与财富。”
“但是，农家的道义终究和墨家是有分歧的。将来天下归一之后，我们共同的敌人没有了，那么分歧也就可以解决了。所以，我们希望，我们可以得到更多的践行农家之义的土地和人口。”
他就想趁此机会，夺取一些土地、得到一些战利品，以换取些钱财。之前借的高利贷如今还没有还清，商人整日|逼债。早就听闻泗上富庶，墨家军中一旅便有铜炮数门，若得数门铜炮，如今铜炮贵甚，总可以偿还那些逼债的高利贷。
适大笑道：“是啊，所以农、墨两家如今才能和解。若是你们一直坚持小国寡民重农而不与外界交换自给自足的想法，今日又怎么可能和解？”
至于现在，和最开始的农家学说已经是大为不同。
许行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好接话。
许行摇头，适叹了口气道：“民众选择了自己的路，那么就会得到这路上的一切。好的、坏的，总不可能只要好的不好坏的。”
翻看这些年墨家和农家的论战，其本源的问题就在于墨家所说的农家学说一开始是空想和幻想，那是要倒退到小国寡民、不与外界交换的地步。
其收入的大部分，也是都归土地的占有者所有。
“你们要是早这样搞，我们之间何必有这么大的分歧？”
天子之师总不能像群乞丐一样，最起码天子的气派、礼仪要彰显出来，这样才能趁此机会重塑一下天子的权威，至少能让诸侯多一点尊重。
在农家开始修正自己学说的时候，墨家便已经和农家开始和解，提供了大量的牛马铁器和一些适合粗放耕种的农业器械，这也是农家这些村社可以发展起来走到今天这一步的重要因素。
“我观泗上之政，如今天下不一，以豫、徐二州，吸取其余七州之劳作财富，泗上自然可以普遍富庶。但若将来天下归一，那就难说了。”
与此同时，适正在农家的许行、陈相等人的陪同下，视察农家在原宋国西北部的一些依照改良的农家理念建设的村社。
有些事，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
许行说出了农家最关注的问题。
“他们选择了私有和梦想，自然也要承担私有的后果。路是他们自己选的。”
许行见适只是在开玩笑，也说道：“昔年墨子曾言三表之说，财富总和是否增加？民众是否富庶？这看似是一件事，实则是两件事。天下财富总和增加，和民众是否普遍富庶，未必一致。”
此时刚刚收过夏粮，在水利设施的支撑下和黄河尚未改道的良好自然环境下，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而经过这些年的争论，农家也开始对自己的学说进行了符合时代的自我修正。
农家和墨家经过这些年的争论之后，终于在一些问题上达成了和解。
如今墨家已经走出了困局，粮食充足，工商业发展也已经形成了体系逐渐稳定，对于从农家这里多收一点粮食并无兴趣，反倒是希望农家这种最开始的空想能够延续下去。
“听闻楚地之政，数年之后，土地皆可售卖。时间一久，必然富者愈富贫者愈贫。你身为巨子，就不想解决这件事吗？”
适看着许行半晌，笑道：“你这是修正了你父亲的想法。按你父亲所言，村社之间就不该与外面交换，村社就该以耕种为主，剩余的基本的布匹农具之类，都是农闲时候自己制作的。这样才算是正统农家。”
人少地多、大量在青铜时代是荒地而在铁器时代是上田的土地开垦出来、牛马器械的运用、豫东大平原的地形，都使得农家的这套学说在这里焕发出了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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