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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能殖”。
庶俘芈撇撇嘴,想到之前那场不愉快也不快意的宴会,哼道:“赵侯算不得什么有利天下之心。只是……没办法。”
这种情况下,也只好接受了这群人,先行送往高柳。
庶俘芈大笑道:“能不恨吗?公子朝作乱,是咱们出面击溃了公子朝,这些人事败,死的死、俘的俘,剩余些老小寡妇,他们知道什么是天下?他们就知道自己的家族父兄夫君死在咱们手中,岂能不恨?”
“恨我的人多了,我还不是活的好好的?胡人恨我,阙与君恨我,公子朝是我逼死的,谁能做到天下人只爱不恨呢?”
换言之,贵族之所以是蠹虫,不是因为他们生来就是蠹虫,如果那样的话“贵者恒贵、贱者恒贱”就是对的。
代地,高是山下。
除却墨家之法以人为主体、不以家族为法律承受的主体外,在道义上墨家也是不得不接受这些人。
管子学派提出了货币的意义和等价物概念,在管子学派之外的墨家完成了进一步的阐述。
一路上怨恨不断,正如庶俘芈所想的那样,这些人不可能不恨他们,要不是墨家,他们觉得他们不会有这样悲惨的境遇:若是公子朝成功,他们被清洗的就应该是公子章一系。
只要打破他们存在的基础,那么他们的子嗣便可以不是蠹虫,而可能成为劳作以温饱富庶的人。
翻开两本小册子,透过那些细小的墨字,略微一读,便可以觉察出其中浓浓的墨家的味道。
仔细收起之后,称赞道:“昔年子墨子说,适晓天志,贱字草帛印刷三物一出,适通晓的天志便如粟种,春日播下,秋日可收。”
“你说得对,赵侯就是故意为之,将他们罪罚为奴、隶,又说既是墨家之法他们不该死,那么这些人便要跟着咱们去高柳,任咱们处置。”
行家里手一打眼,便知道文字中的道理到底是不是有用,特派来的墨者沉浸其中,奋力将眼睛挪开,将那两个小册子阖上。
清晨已有霜。
“恨咱们也好,证明咱们做得对。你看,他们恨咱们,那些被授田的封地隶农,不是感谢咱们吗?”
从那个女人微笑的脸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在泗上的母亲,有时候语言或许不通,但情感总可共鸣。
怨言归怨言,不屑归不屑,可命令既已下达,他也只能选择执行。
“你道是云中秋,天下秋;我却说,云中春,天下春。”
他们这些人没觉得夷族是错的,只是觉得夷自己的族是错的,所以导致了公子朝失败的墨家也便成为了他们最为仇恨的对象。
不远处,庶俘芈骑在马上,听不太懂那几人在那嘀咕什么,但却没有多问。
国岗所谓的春秋,都是比喻。
可即便这样,依旧很温柔地从旁边的一堆芦苇丛中用细嫩的手掌抓过一片芦苇叶道:“不曾有絮的芦是为蒹、刚刚萌发的苇是为葭。何谓伊人?便是德、礼、义、信……为君子者,当求此伊人。”
这些年墨家包容并蓄但又严守底线,从当年适和列御寇等人关于《汤问》的争辩开始,各个学派之间一直在互相影响互相吸收。
墨家和赵侯之间的后续谈判还在继续,答允的那些迁徙到云中、九原的人口还在清点,这批贵族的族人便要先行前往高柳。
“那赵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这些人塞给我们。他们能不恨我吗?这不是给咱们添乱吗?”
庶俘芈不在乎,他看不上这群人,他也参加过赵侯的宴会,在他眼中即便贵如赵侯,也不过是个眼界狭窄的小人物,他们这些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天下。
既然不认可“贵者恒贵、贱者恒贱”,那么就不得不承认“蠹虫是源于制度,而非是父子相传的”。
但最终还是胡非子出面讲道理,屈将出面压服了众人,最终才得以同意这件事。
天黑之前,便要准备食宿,行进途中也没什么好吃的,只是一些煮熟的麦粒和一些腌菜。
因为墨家《非命》,同时反对“贵者恒贵、贱者恒贱”的血统论。
庶俘芈回头看了看这数百名从贵族被贬斥罪罚为奴、隶、仆的人群,心中其实也颇多不满。
商周千年的文明作为土壤,忽然绽放的百家作为种子,似乎到了盛放的时候。
身边那个大一点的孩子连连咳嗽,将粗粝的、难以下咽的麦子吐出来,将瓦罐往地上一摔,骂道:“麦,贱人之食也!难以下咽,不能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