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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了一个调子,那些手中仍旧持着武器警觉地看着那些贵族俘虏的士卒们跟着庶俘芈的桑子,齐声唱和。
当夜深时,庶俘芈安排完值岗和守卫后,走到连代表那,忍不住问道:“他们刚才唱的什么?”
而现在,他什么都没了。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
连代表无奈一笑道:“不是这个,我是怕她们吃不得苦,到时候去在街头做妓,那样至少不用劳作便可得衣得食。再者她们都是贵胄,食色性也,色性之外,难免还有别样心思。一些逃亡到高柳的赵人隶农,若听说十个钱便能睡一次原本高不可攀的贵胄之妇,你说他们睡不睡?”
领唱那人一直乘车,如何走过这么远的路,加上饭食又多日没有肉脯,如何能敌?
连代表正在用火烧铅融铅弹,笑道:“也没唱什么。无非就是感慨下过去的日子。我盯着那几个人呢,到时候把他们抓出去分开就好,真以为咱们墨家就没个能听懂雅音的人呢?”
待庶俘芈离开,妇人悄悄指着庶俘芈,冲着自己的孩子道:“记得这个人,记得墨家的所有人。是他们使得你们的父亲死掉,是他们使得你们不能吃鹿脯只能吃煮麦。”
歌声不停,越来越多的人放声大哭,想着自己刚刚吃过的煮麦,想着自己没有乘车还是靠双脚走过的路,想着过去的一切,悲伤难掩。
阖家欢快,他记得就是去岁的仲秋月,父亲给了他一口小弓,并且他终于有了自己的扳指,证明他有资格佩戴扳指即将长大成为贵族君子。
大一点的孩子咬着牙盯着四周背着火枪或者铁剑的墨者,牙齿咬得咯咯响,心道今日之仇,明日必报!若自己长大,必要屠尽天下墨者!
“都是些麻烦事啊。贵族没有了封地和对封地上农夫的支配权,咱们墨家的道义、文字、理念、天志又完全用不到他们。到时候他们肯定要沦为最底层……男的做矿工、女的做洗毛工,或是给作坊做雇工,你说他们这些贵族会不会有一日也唱《伐檀》,高呼贵不恒贵、贱不恒贱、财富归属于劳者,倒竟起义反抗工商新贵大富?”
庶俘芈啧了一声,骂道:“就这群人,他们能学会自食其力?我说给他们放到高柳,准得出乱子。高柳不是最近正在挖采煤矿嘛,要我说男的就让他们去挖煤。女的嘛……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连代表将几枚融好的铅弹放好,搓了搓手道:“高柳不是有羊毛毡和毛呢作坊嘛。纺织的事她们做不成,但是一些不需要技巧的活,她们还是能做的。比如用湖碱洗羊毛,这倒是能做。这不正缺人手呢嘛。”
噫,君子兮,皆蠹虫兮!
彼都人士,充耳琇实。彼君子女,谓之尹吉。我不见兮,我心苑结。
一些人早已有意,正准备继续传话于他人的时候,庶俘芈忽然带着几个人冲入人群,拿着沉重的火绳枪的枪托冲着领头的那几人一顿猛砸,砸过之后一脚将领头那人踢到在地。
他们都是步骑士,脚上的鞋子都是皮靴,后面包裹着一层铁片,军中人物常年操练几人便可成阵。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
庶俘芈哈哈笑道:“真要那样,那倒有趣。”
父亲死了,家产没了,自己的那柄小弓也没有了,那个眼睛亮亮的女孩子如今不知道在哪里。
台笠缁撮,如今只是乱蓬蓬许多天没有洗过的头发。
过往的一切,都已不见。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
摔瓦罐的声音立刻引来了一阵骚动,庶俘芈手持铁剑来到这里,高声喝道:“干什么?”
饭后,不知道是谁,在篝火旁清唱了一句,随后,数百人齐声相和,声声凄凄,配上寒秋的冷、弯弯的月、山间偶尔飞过的夜枭,使人潸然。
对面被这一曲听不懂的歌压的无法呼吸,再也唱不出那悲凉的曲,隐约听懂了对面在唱什么,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带有祈求的不素餐兮,变为了嘲弄的皆蠹虫兮。
那个孩子还在那哭泣,嘴里一直重复着想吃鹿脯之类的话,庶俘芈将铁剑收回,嗤的一声笑出来。
彼都人士,垂带而厉。彼君子女,卷发如虿。我不见兮,言从之迈。
噫,君子兮,皆蠹虫兮!
另一队什伍一组,如同楔子一般切入到人群之中,将这些人分割成小股,一些人手持枪托或者木棍,朝着那些仍旧歌唱的人猛砸。
从人群中揪出几个领头的,捆上绳索,庶俘芈高声警告道:“再有此例,视为叛乱,统统枪决!”
大一点的孩子修长的指甲深深地刺入自己的手掌,仿佛要刺出血。
他是泗上氓隶出身,不懂雅音,墨家的官方发音也是柔和了泗上、齐鲁和楚越的杂烩方言,虽然懂一些赵语和代地方言,但是贵族的正统雅音他是真的听不太懂。
改过的歌词,将原本对君子仁义的期待,全部变为了嘲讽。
他用的是赵音,想来这些人应该可以听懂。
坎坎伐轮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
暗暗发过誓言,低下头冲着母亲一拜道:“孩子知错了。”
我不见兮、云何盱矣。
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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