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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步的距离，已经可以看清楚对面的脸，身体在望山之中就像是月亮那么大。
二义相悖的时候，只有一种可以存在，如今的天下已经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只能选择一边。
城外的人，又何尝不是为了他们所笃信的天下多数人的利即天下多数人的义？
几乎同时，轮射之下第二排的士卒也勾动了扳机，这时候硝烟已经升腾，已经看不清对面的情况。
滴滴答答，仿佛永远不会干涸。
壕沟的内侧，心中自我感动认为自己慷慨赴死是为大义、不管怎么样自己为守城付出了生命至于是否能守住自己并无答案只有用死去逃避的人，高声朝着商颂之曲，踏着步伐，越发接近了工兵们已经后退暂时停住挖掘的壕沟。
两个先登营掷弹兵连队，也已经在壕沟内准备就绪，他们手持短剑，因为还未攻城，所以没有配发投掷的铁雷，以用于万一敌人突入壕沟与之肉搏。
但时间，会淹没一切，就算这些壕沟不去填埋，不过百年，便可以平整如初。
“天下虽大，粮米却都是汗水浇灌而出；天下虽丰，却也不养蠹虫。”
三十步外，义师的连队指挥官也同样大声下达了命令。
“巨子说，时代变了，贵族唯一的作用，就只剩下悲壮的毁灭作为一幕悲剧，引无知者几滴眼泪，其余都是蠹虫。”
砰砰砰……
可百步的距离，实际能够装填的时间最多也就三五次，提前开枪效果寥寥，还可能使得敌人接近，这些道理都是士兵们懂得的。
“舍生取义今日事！消灭桀墨！”
墨家要同义，而墨家又说义即利也，贵族和庶农工商的利是相悖的，那么同义的基础就是同利，二者相悖，只能取其一，否则便不能同义。
只可惜煽动怨恨的，不是墨家，而是当初他们土地的封主。
已经部署在前沿的步卒连队的连长们看着远处的旗帜，也下达了各自连队的命令。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便下令道：“各连队准备，检查火药。待敌接近后开火。”
原本的历史上，数百年之后，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哪里还有什么真正的贵族世家？这些本该扫入垃圾堆的东西，要不是造纸术和印刷术发明的稍微晚了些，在始皇帝一统天下的时候就已经该走进垃圾堆了。
这一声叫喊，终于打破了拖沓的歌声和战场的沉寂，三百多终于前行到了阵地面前的士人和徒卒高声叫喊着这句未必真的相信、或者自己并不相信但需要为自己之前所钟爱的一切找个理由的最完美的死去的理由的话，开始了冲锋。
一切，都无所谓。
师的墨者代表也点头笑道：“那就送一程。”
怨恨得是两方的事，适觉得解决的方式很简单，彻底消灭一方不就得了？
出城的人，或许为了那些自我感动的“大义”。
这就使得火枪的威力不能够全部发挥出来，同样的一百步的宽正面，原本只能站一百人，哪怕是后面错落开前面蹲下，也最多能够容纳三百人的齐射。
侥幸不死或者没有受伤的人不再高歌，朝着城墙狂奔。
三轮齐射，部署在火枪手两翼的先登营掷弹兵们持短剑冲出的时候，对面已经不再有冲锋的人。
一名心中认为自己是舍生取义的士人目睹了自己身边的朋友的头骨被铅弹击飞的惨状，甜腥的血溅入他的嘴中。
已经在前沿看着工兵挖了四五天的土的士兵们终于来了精神，迅速在营垒胸墙的后面列阵。
“所有人！三列整队，检查火药铅弹！”
师长看着这些排队前行、高唱商颂之曲的士人和旧规矩的殉道者，眼中却无半点的怜惜和对悲壮的感慨。
只是头顶一阵微凉，原来铅弹却把他的皮弁击飞，自己的发髻也被打散。
这对于一些新上阵的新兵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他们看不到敌人，便可以在苦味的硝烟中从容不迫地按照平日训练的那样装填。
伴随着第一师换装了燧石枪，整个步卒的阵型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他还蹲在地上，背对着那些人。
“我不投降。你们这群祸乱天下的贱民贼子！”
若是有人不听命令提前开枪，会让整个连队连带着整个旅甚至于整个师都陷入一种紧张的氛围，从而枪声大作。
更有一些人是逃亡的农奴出身，心中更是怀着一种怨恨，也就是皇父钺翎所谓的“煽动怨恨”。
当年的备城门之士一部分转入了习流舟师，教授接舷战的肉搏技巧，另一部分则延续成为了先登营掷弹兵，论及根源曾是二十年前墨家最能协作作战的一批人，战斗力自然毋庸置疑。
在他们看来，这叫助纣为虐，天下的规矩本来就错了，却还要死抱着旧的规矩为其殉道，实在是不能理解。
硝烟中，对面的先登营已经冲杀出来，这士人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和脑浆，喃喃道：“士不可不正衣冠。”
这种看似割裂的怨恨，已经在诸夏滋生。
“轮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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